藍說，可以參考他的情況。
莫如笙起先並不能夠完全理解他說的東西，彷彿藍好像什麼都沒說。但是當她頓了頓之後，她的心中忽然間反應過來。
她明白藍的意思了。
莫如笙抬起頭來，她瞥到了旁邊其他人的神情。漸漸地，裴任，黎銘，莫阮，他們的臉上，都或多或少地出現了恍然的樣子。
藍說的，是個恐怖的情況。
——其實這名字是我自己起的，我本來就沒有身份證。
在她和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藍的自我介紹，就是這句話。
他說他沒有身份證。
沒有身份證。
——與其說沒有身份證，倒還不如說，沒有……
身份。
整個社會，每一個人，資訊都被登入在系統當中。如果要真的擺脫所有追蹤，真正有用的方法，根本不是防火牆，也不是加密程式碼鎖。
什麼都不是，所有高超的技術，都無法和原始的方法相比。
那些方法，和科技無關。
隱藏一個雞蛋最好的辦法，是將它放在一籃雞蛋裡面。
但是隱藏一個帶有特殊標記的雞蛋，只能——將它打碎。
莫如笙這些人，長期被實驗室追蹤監視，而且即使他們是任何一個普通人，他們的資訊，都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東西，將他們放進任何一處人堆裡面，也無法隱藏。
最好的方法就是，消失。
和藍一樣。
他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除了時零，無人可知他來自何方，而且，在時零聯絡他之前，他甚至都不可能被人找到。
因為他沒有身份。
“怎麼可能。”莫如笙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感覺自己的牙齒在嘴唇上一路摩擦過去，甚至已經要割開自己嘴唇的面板。但是她渾然不覺。
“我們的資訊早已經錄入系統，怎麼可能消失？”
藍打了個響指：“哎呀，莫小姐，你說出了那個詞了——消失。”
“什麼叫消失？”藍輕輕笑了笑：“定義一個人在這世間消失的標準究竟是什麼？”
藍站了起來，他已經直接看著莫如笙的位置：“莫小姐，你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只不過是意味著除了你自己之外，再也沒有認識你的人而已。但是從物質生命本身來說，你的確還是存在的，不是嗎？”
“我不懂。”莫如笙愣了愣。
“好吧，這樣說。”藍嘆了口氣：“我現在站在你們面前，我當然是一個真實的人，所以我沒有消失，但實際上，在資訊網路的層面上說——我消失了。”
“檢索網路。”藍頓了頓，忽然說出了這四個字。
“明白嗎？你的資訊已經被錄入了實驗室也好，什麼機構什麼部門也好，但是那都是資訊，不代表你個人。你之所以真正活在他們眼皮底下，不是因為你的資訊本身，而是因為他們擁有檢索網路。”
“而我，要清除的，也不是在那些系統裡面你的資訊，而是要清除……你的痕跡。可能是你路過某一個攝像頭下的影像，可能是某一次上網登入賬號的瀏覽足跡，也可能只是一個你喝過的有你指紋的舊水杯。只要檢索網路沒有你的生活痕跡，你這個人，也就消失了。”
“網路是挺重要的。”藍聳了聳肩，不知道為什麼，莫如笙總感覺，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話語當中，其實是帶著無法掩飾的驕傲和輕蔑。
莫如笙已經徹底被他的話勾引進去了，她已經理解了藍的意思，但是她的大腦本身，卻依舊停留在無比驚訝的情況之中。
他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而他們，是早已經被錄入系統的人。不過到頭來，解決方法竟然都是如此類似。
從資訊層面上來講，失去了代表個人生活軌跡的資訊，也就失去了……
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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