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白無相當即眼珠一定,運起同樣強盛的‘邪練禪力’護起周身之體!
可讓他覺得吃驚的是:眼看那白無命的掌力就要強壓而來了,但偏偏……對方就收住了手,如同精心雕琢的冰像般杵在了他的跟前,一動不動!
砰、砰!
忽聽背後,炸響得兩記!
那是有人從背後以強勁的靈能,轟擊了邪練禪力凝成的魔面盾壁!
白無相轉過頭一看,那……正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撕成千萬碎肉的‘象神迦尼薩’和他的親傳弟子‘蛇尊舌菩提’。
迦尼薩要他的命,他並未覺得稀奇。甚至,他覺得就算是那白無命來取自己的性命,也是在他意料之中,他是連眉頭都不會眨一下的。
可是,這‘舌菩提’就大大的不同了。這個女人,乃是從小女孩的時候就被白無相親自揀選,帶回了魔宗之內寒暑不斷地悉心教導。對於這份情感,說是像師徒,其實更像是一對父女、爺孫。因而,當白無相的眼睛凝望舌菩提時,竟然就不自覺地泛動起了難以置信的光。
白無相面具下的唇齒顫抖著,良久才問:“你,為何要殺我?”
舌菩提的眼中,滿含著蝮蛇般的毒辣,道:“徒兒我……早就想殺你了!”
白無相疑惑不解,追問:“為何?為師平素可待你不薄啊!你怎可如此……狼心狗肺呢?!”
舌菩提不削地冷哼一聲,歪過頭道:“待我不薄?哼哼……的確啊,你傳授了我一身的滅宗禁術和修靈妙門,我本該感恩戴德地侍奉你、為你養老送終的……不過,你當初選中我為徒的時候,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來呢?!”
白無相一愣。因為當年他正逢‘魔教大會’落敗之後,一心只想要培養出彩的徒孫後輩來抗衡人才濟濟的‘淨世大教’,故而在遇到靈根出類拔萃的舌菩提後……的確沒問什麼,就直接從戰火熊熊的廢墟之中,將她給帶回了魔宗總壇。
“你,一向獨斷獨行、自作主張……”
舌菩提滿含厭惡地道:“你可知道,鐵師兄被你帶來這個鬼地方之前,可是‘南漠鐵府’的落拓貴公子?還有影師妹,她家中可是有病重的老母親,以及兩個尚需要人照料的妹妹?”
白無相誠然不知。因為他一向很強、一向非常剛愎自用,也總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的決斷,而不是聽取旁人的心意。以至於,眼下他只有搖搖頭,一問三不知:“我,的確不甚清楚。”
“呵呵,那你一定也不知道,我們這輩弟子中最苦命的……會是我‘舌菩提’吧?”
“你?你告訴我,為師到底又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何止是對不起……你強擄我回宗時,有想過我心有情郎、腹有孩兒嗎?”
“什麼?!你……難不成你、你早就已有婚配?可那時候,你方才只有一十五歲吶!”
舌菩提瞧著自己的恩師,冷哼了一聲道:“對啊,那時我的確只有一十五歲。可你有問過我,是否有婚配、是否已有身孕嗎?你,當然沒有……就和你處理宗內事務如出一轍!你總是固執己見、居高自傲,害得鐵師兄家道中落、害得影師妹母死親離、也害得我和夫君天人永隔,更……更是逼得我不得不把還未足月的孩兒都墮去!”
白無相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的固執己見……竟然還會讓心愛的徒兒受到如此罪孽與創傷。他不禁顫巍巍地問:“你,為何要墮去孩兒呢?那時候,你只消和為師講一聲,為師定會將你們母子安排得妥妥當當啊?”
舌菩提的腦袋不由得左右搖晃了數記,綠豆般的鼻孔裡也哼出了兩股不削的陰氣兒道:“那時候?呵呵,那時候我哪找得到您吶?您忘了嗎……當時一回到滅宗總壇,您老人家就躲進了密室裡閉關練功整整三年,連吃喝拉撒……都要讓弟子從暗格中來回轉送!你說,你讓我這個新入門的弟子,怎麼有機會找到你呢?!”
聽聞此話,白無相才像是推開了百年前的記憶宮門,想起了自己那時候的確在苦練《無相禪功》,根本沒有時間來悉心管教自己的一眾徒兒。他也想起了除開鐵傳聲、舌菩提、影羅剎之外,那些個或是赴死、或是殘廢、或是叛宗被誅殺的百來個模樣青澀的少年孩童……他們的眼睛,是那樣的純潔無暇、乾淨漂亮,卻又同時忍受著他們不該承受的痛苦……
“你,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