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兩人沉凝了下來……
因為他們東首的沙域是陡然間就如雨下湖泊般大泛起了漣漪!
貢隆隆、貢隆隆!數番巨響過後,沙下赫然躍出了一匹渾身佈滿血痕的大沙蛟!若是黃泉在場,他定然能一眼就認出——此乃常年在血色荒漠作惡吃人的那匹‘血漠惡鮫’!
只不過,這匹‘血漠惡鮫’已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再無端襲擊過人類了。
這一回,它也並非是想要吃人,而是想要替自己慘死的主人——鹽巖將軍報仇雪恨!
鹽巖將軍的腦袋,就被坐在這‘流魄’與‘波爾多王’的屁股下面。他那高高凸起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瞪著張開血盆大口、一路徑直衝來的‘血漠惡鮫’,好似再說:‘阿黃……趕緊逃!別來為我報仇吶!’
可沙鮫阿黃早就已經下定了必死的決心,眼眶溼熱地猛衝而來。它知道自己絕不是這眼前兩人的對手,但它依舊選擇要為‘鹽巖將軍’來報仇。因為,就連畜生都知道:這報仇是否成功並不打緊,但有沒有報仇的心智心念卻關乎於靈魂和情義!
波爾多王哼笑了一聲,手指舉起便有強風迴旋纏繞。看來,他是想以自己最拿手的‘風系靈訣’來誅滅此鮫。可流魄卻喊住了他,起身道:“陛下,就容為臣來試一試……我這封存多年的靈皇之軀,究竟還能不能找回當年英勇無敵的狀態罷?”
波爾多王鬍鬚一顫,勸道:“你方才用‘巨人之血’解除封印、喚回靈階,要不要先歇息三日,到時候再找一些靈士、靈尊境界的囚犯給你練練手?”
流魄搖了搖頭,懸起了掌心已有兩尊佛像站立、一尊佛像半蹲的‘三魂佛璽’道:“為臣已經把這‘三魂佛璽’煉化得九成,相信不出數日……我就能達到人璽合一的最高境界,施展出‘天帝九璽’真正的威力了!”
說罷,他興頭一起,四周三丈之內的沙石便冒煙滾熱了起來。
簌喇,簌喇喇——還不必流魄去催動靈力,這些‘極獄熱沙’便湧成了一股股的沙海赤浪,向‘沙鮫阿黃’吞噬而去!
從遠處看,這極獄沙浪宛如巨碩通天的鐵紅夾板似的,把‘沙鮫阿黃’當作了一尾烤魚般燒得皮肉熟透、焦聲滋滋,是一丁點的活命路都不留給後者。
嗷嗚!嗷嗚,嗷嗚……在經歷了撕心裂肺的嚎叫、虛脫無力的呻吟和痛苦絕望的沉寂過後,這‘沙鮫阿黃’就已經被燒成了一座像是藝術品般的炭化黑魚雕像。
藝術,就是生命的反饋。這件用生命為代價的藝術品,栩栩如生地刻畫了其生前最後的一絲憤怒與絕望,還有它深深依戀著自己主人‘鹽巖將軍’的那種孩童般真摯的眼神。這種眼神,恐怕讓東玄世界最出彩的雕塑藝者來仿製,也絕學不出其中深奧神髓的十分之一。
波爾多王見之,也不禁起身拍了拍流魄的肩膀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孩子,你的本事,已經遠遠超過我了啊?哈哈哈!”
流魄恭敬一拜,謙遜地答道:“不敢不敢,論靈能階位……臣子或許的確略勝陛下一籌,可要比運籌帷幄、圖霸王之業……那為小的還需多多向您老人家學習吶!”
說罷,這兩人就相視朗笑,一番如餓虎吞羊般早已將西漠版圖全然吃下的酣暢神色。波爾多王淡淡呼了口氣,以百丈靈識確認了四下並未有旁人後,方才嘆道:“孩子,這些年來辛苦你了,我……想看看你的容貌,可否有變化?”
流魄考慮也不考慮,惟命是從地揭下了自己的琉璃面具,露出了令人錯愕的本容……
……
黑雷龍窟,最僻靜的一處石室之內,燈火忽暗。
影子,就像是夜幕下的噩夢一般,張牙舞爪地向石榻上的兩人聯手襲來!
一襲白袍白練的小白龍正盤坐在黃泉的面前,眼色發愁。他道:“黑天郎君死了,煞命斷魂氏三人也行蹤不明,白夜娘子更是因此覓死輕生、憔悴不堪……唉!眼下若真要強掠流魄手中的‘三魂佛璽’,那真是機會不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