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飄搖似鵝毛,清風流動如秋水。
一座懸於天界的大浮島之上,有對身著夜行衣的兄妹正穿梭於三丈高的灌木草叢中。
他們就像是不要命的蝗蟲,勇往直前——時而攀過山巒般起伏的虯枝、時而凌空點過大海般洶湧的湖塘、時而又斬殺了和洪荒巨獸一般碩大的蛇蟲狼獾,來到一株好似擎天大柱的遠古巨樹底下。
兩人抬首望著那葉隙後閃爍的璀璨星空,默然良久。
那妹妹忽咽得兩口唾沫,低聲問道:“哥,我們……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
她的兄長微微頷首,眸中滿是星光般的色澤:“我們,不得不這麼做!”
妹妹有些害怕,蒙面巾上的雪眸在閃躲、蛾眉在蜷曲。她顫巍巍地道:“可,可這事情若是讓‘大神官’知道了,再稟告‘上天帝’的話——我們非但不能救……”
兄長猛一擺手,甩出了呼喇喇的颶風,打斷前者道:“沒有可是,也沒有如若。我已經在‘大神官’每晚服用的天丹中,加了一味烈性迷藥。他,即便到明朝早晨,都是決然醒轉不過來的。”
妹妹握緊著拳頭,按在胸間。她非常想勸阻自己的哥哥,但始終有些不置可否?
他的兄長卻是一副滿不在意、勢在必得的表情,他忽遙指樹梢上唯一獨果道:“億年成樹,萬年開花……這‘涅盤長生樹’要每隔千年,才能結出這麼一顆‘長生不老果’。只要有了它,只要吃了它……”
嗖!
這兄長的雙眸,忽像是迸射出了綠光!
整個人也像是夜湖中倒映的流星一般,直向上飛掠而起!
還沒等他妹妹踏上皴裂的樹皮與交織的藤蔓,他已站到了那顆小得離奇的‘長生不老果’邊上,靜靜地矚目凝視此物。
單獨來看,這顆‘長生不老果’其實並不小,去掉枝頭的繁葉與枯敗的花蕊,它也得有一位成年男子的腦袋這麼大。可按照比例來算,就算是它大上千倍、萬倍……在這株通天的‘涅盤長生樹’上,依舊像是大海里的一根透明的針,是無論你怎得都瞧之不見。
可這兄長偏偏瞧得見,也必須要偷得此物方才罷休。
只見夜行衣迎著疾風颯颯鼓囊,就像是桑元人樹在府門口的鯉魚旗。他佇立了片刻,旋即緩步走近了這顆‘長生不老果’,並伸手將其摘落、藏進了布袋之中……
就在他得逞之後,露出了亢奮的笑意之時——忽然,他的背後多了兩個人:一個,是嚇得捂住雙嘴,被人攔腰抱住的妹妹;還有一個……便是單手擒住前者,另一隻手掂著顆大西瓜的菜農果夫。
那菜農果夫並沒有厲聲呵斥、質問他們。
他只笑眯眯地道:“嘿,這旮旯還有第二個小毛賊咧!有趣有趣喲……”
黑衣兄長轉過身,盯著那面板黝黑、方臉缺牙的菜農果夫許久,問道:“你,便是這‘天圃別苑’的看守嗎?”
那菜農果夫搖了搖頭,笑道:“不是不是,俺可不是這片果園的看守吶……”
黑衣兄長眉頭一皺,指著他喝道:“那你還不趕緊放開我妹妹,該哪涼快哪裡去!”
菜農果夫有些猶豫。他撓著鳥窩般的斑駁花發,支吾道:“這……恐怕不妥吧?畢竟,俺也是在這‘天圃別苑’種瓜果的呀,也算……也算是這兒的一份子!若是讓看守大人知道,俺沒有盡力阻止你們……”
說時遲那時快,黑衣兄長周身靈氣一漲,嘭得就彈到了前者跟前!他扼住了對方那皺巴巴的脖頸道:“哼!阻止我們?你,就不怕我剝了你皮、挑了你的筋,叫你只能爛死在這‘天圃別苑’裡,作養花種菜的肥料嗎?!”
大西瓜咚地一聲,掉在樹幹上,又鼓溜溜地滾落了下去。
嘭嘡一記悶響,這西瓜並沒有爆開,似是鐵砣般砸出了一個坑。
那菜農果夫的臉上,已滿是驚懼苦惱之色:“哎呦!俺這身糙老骨頭,果然鬥不年輕人。你們……你們可以走了,趕緊捧著‘長生不老果’去救你們病危的爹爹吧!”
黑衣兄長的手不禁鬆開了,他沒想到這鄉里鄉氣的‘菜農果夫’居然知道他們冒死來此的目的——便是為了偷那‘長生不老果’,來救自己重傷垂死的親爹。他驚愕道:“你,你怎會知道?!”
菜農果夫那銅棒般的手臂,也跟著輕輕將姝兒放到樹幹上。他長嘆了一口氣,仰天觀星道:“天上的星星告訴俺家——你爹爹乃是對抗魔族的先鋒大將,在半年前的大戰中被那‘天子魔’的得力手下‘血面羅剎’打成了重傷,如今病勢垂危、命在旦夕……唉!此等英雄豪傑,豈可斷命於今?你們趕緊走罷,俺家今夜沒見過活人,也不會告訴‘大神官’你們來過此苑!”
黑衣兄長只皺眉望著果夫,他的妹妹姝兒則早已向後者撫胸躬身:“多謝前輩法外容情!我爹爹雖為天國之臣,但效忠的卻也是上天帝爺爺。如今因他老人家傷勢過重、藥石難醫,我們兄妹二人才會出此下策,冒險來此天帝寶境‘盜果’……失禮之處,請前輩再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