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和小旦轉身離去,步子輕巧而迅捷。
就像是兩隻被大貓瞪著的小老鼠,溜得賊快。
靜,火光搖曳在墨龍淵的眼珠裡,靜靜地映著藍孔雀。
不久,這火焰便將她周身如烏雲般的黑煞靈氣驅散,現出如立地玉佛般的嬌俏胴體。
墨龍淵未動,藍孔雀卻當先摘下了面具,露出了自己如羊脂般白嫩的肌膚與藍珀般憂鬱的雙眸。她藍眸一晃,道:“檀越,你可知道那‘鷹神明王’派我來此,是出於什麼原由?”
墨龍淵依舊小心提防著對方的套話,故而裝傻充愣道:“那是‘鷹神師伯’的心思,我這做師侄的怎可妄自去揣測呢?”
藍孔雀搖了三四記頭,口中不住唸叨:“不,你知道的……看你那雙清透見底的眼睛就該知道的。他,是讓我來刺探你身份的,且若是有必要……殺了你也可以!”
墨龍淵當然知道,他早在八個月前決定混入‘無相滅宗’之時,就已經料到——總有心思縝密的魔宗妖人,能瞧出他所極力隱藏的秘密、瞧出他自己都沒法查覺到的破綻,從而對自己生起殺念。
藍孔雀見墨龍淵愣神不語,心中更是篤定。她雙掌合十,語重心長道:“檀越,我曉得你混入無相魔宗的目的di),你也不必與我言明。因為,你我本就是同道中人!”說到此處,她碧藍的眼波一晃,直盯著墨龍淵那回避的眼神,“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倘若我們不抓緊這次機遇,恐怕日後再要殺那‘鷹神明王’……就難如登天了啊!”
墨龍淵明白藍孔雀的意思:要憑‘三大正宗’現有的人才擊殺‘鷹神明王’,那就得付出慘痛絕倫的巨大代價。可若是讓‘狂龍明王’與其自相殘殺……那豈不是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了?
“哼,原來你……真的是白玉庵派來的臥底!”
“沒錯!貧尼正是‘天誅神尼’坐下的親傳徒孫——妙嵐!”
“好啊,好得很!明日我就去稟告鷹神師伯,讓他來清理門戶!”
“你,不會的。”
“為什麼不會?我當然會!”
藍孔雀上前一步,眼神直深深釘在墨龍淵的瞳孔中:“你絕非邪魔外道,所以你不會。而且,你所練的《無相禪功》……與萬相王、狂龍明王和寶匣人魔的不屬同路!他們因當是急於求成的噬面邪途,而你……卻是度化人心的正道!”
墨龍淵愣得半晌,似是被這女人細微的觀察能力所折服。他長吁一聲,也知自己早就像是脫光了一般,裸露地站在對方面前。於是他便不想再裝,覆住黑龍面具欲要褪去……
“九師兄,安否?”
就在這一剎那,門外忽傳來了寶匣人魔的聲音。
墨龍淵與藍孔雀對了一眼,旋即答道:“還沒,不知師弟喚我有何要事?”
寶匣人魔意味深長地笑得兩聲,道:“我怎有膽子夜裡來喚師兄你呢?是師尊他老人家,叫我們立馬去一趟。”
“師尊他……有說為得何事嗎?”
“有,說是安排一下三日後會見‘淨世三老’時的細節。”
“細節?所有的細節……不是在前兩天就已商量妥當了嗎?”
“呵呵,師尊也是人啊?他當時也未考慮完全,眼下……又想到了一些事需要囑咐。”
墨龍淵雖心裡起疑,可嘴上仍應道:“好,我這就更衣換裝,立馬就來。”
話畢,他便用唇語告訴藍孔雀:“稍等些走,明日再來。”隨之,他披上掛在椅背的暗棗斗篷、拿起架在桌角的阿鼻地獄,就輕輕挪開木閂,推門而出。
悄悄帶上門,兩人便順著顛簸的舟廊走向甲板上艙。
可來到凝滿冰霜的甲板後,寶匣人魔卻向昏暗的船弦側翼踱去,頭也不回。
墨龍淵更覺得奇怪,他喊了兩句,前者仍是充耳不聞。他也只好跟過去瞧瞧。
寒風,如激浪一般,卷得兩人的衣袍如繩。可他們都全然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一個帶路、一個跟隨,直來到了‘金鵬天舟’側翼的末梢方才止住。
墨龍淵眼色一斂,淡淡道:“多謝你幫了我一把。”
寶匣人魔咯咯笑道:“謝什麼謝,你若是被她套出話來,我們豈不都要沒命?”
墨龍淵輕嗯一聲,道:“是啊……那女人潛行盯梢了我們七日,心中必有鬼胎。我險些就中了她的奸計,被她那出神入化的演技所迷惑。”
寶匣人魔忽然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抱著肚子笑得前仰後翻。許久,他那乾澀的笑聲方才漸弱,道:“你,當真會被她所欺瞞嗎?你都知道她以‘鏡靈訣’藏匿行蹤,監視了我們七日,你會真的相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