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茫中的北冥凜,忽然頓住了腳步。
他負背仰天瞭望許久,方才轉身道:“雪兒她孤苦無依,你們帶她走吧。”
納蘭秋霜凝視著他的眼睛,淡淡問:“你捨得她走嗎?”
“有何捨不得?我本就是無情的劍客,習慣了獨來獨往。”
“不,你不是。你與她同甘共苦半年餘,早已親同叔侄,何來無情?”
“哼,任你怎麼想,我都不會再帶她上路……”
雪兒似是聽懂了北冥凜的話意,忙拽住後者的袖角連聲哀求。
北冥凜的眼底,好似結起了一層三尺厚冰。他瞧著雪兒滿臉潔白的淚痕,冷峭道:“她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是死是活、是福是禍,都與我無關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苦虛神尼合著佛禮,上前一步道:“若北冥大俠您執意不要雪兒,貧尼倒是可以收她為徒。只可惜今日一別,閣下體內的‘惡鬼之疾’恐怕就無藥可醫了。”
北冥凜當然不願意做鬼,即使這‘惡鬼之力’能讓他跨境與靈王抗衡,他也不願意。他沉吟片刻,忽問:“聽神尼的話外之音……你,有辦法幫我治好這鬼疾?”
苦虛神尼搖了搖頭,道:“貧尼雖靈階不低,但醫石藥力並非我所擅長。不過,敝派‘慈航堂’的首座師叔——萬花神尼精通藥力咒術,想必她老人家定有妙法助你驅鬼。”
北冥凜仍在猶豫。若是這世界只他一人,他必不會在乎自己是人是鬼。
但是,這世上最多的人,偏偏就是無辜的百姓——也正是他最不願意傷及的一類人。
苦虛神尼又上前多步,挽住雪兒的嫩手道:“閣下難道忘了,剛才貧尼為何要執意殺你?還有,你究竟是如何對待這雪族少女的?”
北冥凜眼望雪兒肩胛斑駁的血跡,眼眸中的厚冰好似融化了三分。他問:“萬花神尼她……真有把握治好我?”
苦虛神尼含笑稱是,並轉向納蘭秋霜道:“這位‘納蘭府’的大小姐,正是因為家僕身中‘淨世教’的焚心咒,才靈鴿傳書,求我‘白玉庵’的萬花神尼相助解咒的。大俠若是心存顧慮,大可以向她求證。”
北冥凜轉向納蘭秋霜。
見她也點頭承認,道:“沒錯,師太所言句句屬實。萬花神尼的醫術之高,不但享譽整片西漠大陸,就連在我永凍之土也是名滿於耳。況且,我家僕所中‘焚心咒’的病症,與你的‘惡鬼之疾’頗為神似……”
“怎麼個神似法?”
“皆是滿面猙獰、嗜殺如命,心中似有魔心在焚。”
“他們有沒有鬼化?這種症狀,持續了多久了?”
“像你這般鬼化的……倒是沒有,但這奇症也持續了近八個月了。”
北冥凜聞之,心想:‘這時間節點,倒是與我來到凍土的日期吻合。難不成,我也是感染了某種與‘焚心咒’相似的毒咒?’
納蘭秋霜猜出前者所想,言道:“閣下,想必也是在我‘永凍之土’身中此症的吧?”
北冥凜應得一聲:“正是。”
納蘭秋霜華眉稍顰,道:“那說不定……你的鬼疾也與‘淨世教’有所關聯。”
“嗯,極有可能。”
“北冥大俠,萬花神尼已在三個月前治好了我一名家臣。我們此番西去,就是為了求醫解咒。莫不如……你隨我們的馬車,一塊兒去‘白玉庵’吧?”
北冥凜也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