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尊坐蓮佛像,姿態均有變化。
一尊佛像垂首閉目,雙掌合十,似是在默誦金剛經文。
另一尊佛像兩眼微睜,雙手捏起蘭花指訣託於胸間,彷彿下一念,便會施展浩蕩佛法。
第三尊佛像……變得最古怪,最離奇!祂不止從蓮座上站起了身,還瞪圓了眼珠、齜突了牙,一對蘭花佛手半高半低的舉在左右,呈扼首之狀。那模樣,簡直就是要生吞活人!
可真要生吞活人的,卻不是這尊立佛。
這四下緋紅的死牢內壁,竟是鼓起了百來個小沙包,裡頭似有鬼胎在不斷搗攘。
噼噼啪啪!如同一串百響鞭炮,連聲炸完。一頭頭顎大如鬥,卻瘦得皮包骨頭的‘食障鬼’從殘破的沙殼內鑽出,並像洞穴蝙蝠一般倒掛在沙壁之上。
食障鬼永遠很餓,以至它們無時不刻都在渴求果腹。於其而言,就連身邊那些滾熱的砂殼也是一道饕餮佳餚。
它們不顧熱砂會灼焦面板、燙傷食道,抓起一片片赤紅的砂殼就往大嘴裡塞。可是,它們的食道是漏的,腸胃是扁的,肚子是開孔的。沙子還沒嚥到胃裡,就從腔體內流往肚臍處的孔洞,排出腹外。因而,別說是吃沙食泥,它們就連喝西北風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這些食障鬼早已習慣這種悽慘、痛苦的業報,但於它們而言——只要嘴一刻不停,那無疑就是最大的滿足。
肉,總是要比砂子好吃百倍的。
所以它們飢不擇食,先“吃”光了周身的沙殼後,就瞪著鵝蛋大的雙眸,痴望黃流二人。
它們剛想從壁頂跳下,來吃人時。
流魄單臂高舉,手指逐一捏攏,緊攢成拳。
那些‘熱砂’就如同千百條蟒蛇一般,將‘食障鬼’的下半身牢牢裹住。
只聽呲呲的炮烙之聲,這些‘食障鬼’就被砌在了沙壁頂上。
不過,縱使它們的腿腳下盤都已焦糊,並冒起滾滾黑煙,但依舊不能阻止它們嗜吃如命的惡障。
食障鬼,沒有痛感。
彷彿這兩條腿,本就不是它們自己的。
這些餓鬼只顧不停地開合大嘴,淌下哈喇子,發出“餓啊餓啊……”的低沉怪聲。手臂則像是游泳那般,衝著黃泉、流魄來回抓拿。
“哼哼,姓黃的……”
流魄單手懸託佛璽,冷道:“你若現在向我下跪,割掉自己的腦袋奉上。興許我還會大發慈悲,留你半具全屍。要不然呢……”
黃泉輕蔑一笑,滿不在意道:“要不然怎樣?”
流魄陰邪地道:“要不然,我就剝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讓你像灘爛泥一樣,活生生地被這群‘食障鬼’吃個精光!永生永世,只能在那餓鬼道中飽受百鬼啖體的折磨!”
只聽黃泉哈哈大笑,道:“生亦何歡,死亦何懼?我黃某若是貪生怕死之輩,又豈會下定決心,勢要剷除你們這幹魔教妖類?哼哼,就算今日落得個永不超生的結局,我也無怨無悔!”
這半年來,黃泉想得明白——他必須剷除‘流魄’與‘無相滅宗’。
不然即使他朝復國,自己復辟登基,也將會飽受‘明尊邪神’的威脅。
祂,可是極獄魔尊——天子魔的左膀右臂,是能與上天帝作對的七尊‘遠古魔神’之一。
憑太周族人的凡夫肉體,豈能與其抗衡?
“呵呵,你是無怨無悔……”
流魄瞧出黃泉真是生死無懼,便轉而言道:“可她呢?還有他們呢?”
黃泉眼色一斂,肅然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流魄接著道:“白玉庵的小尼姑,靈狐族的小狐狸,西寒四友的假和尚和俏妮子……我流魄若是想取他們的性命,讓他們萬劫不復、永墮苦海,你說難是不難?”
黃泉背心透涼,眸中寒光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