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得以前我對你說過,不要把早苗以前是老師的事告訴渚的話嗎?”秋生突然問道。
我點點頭——我當然記得,那是我發現“早苗的麵包”背後隱藏的故事的事……
“……因為,渚她其實一直不知道我和早苗以前,都不是開麵包店的。”
“為什麼?……”
“渚那孩子,從小就體弱多病……我還記得有一年冬天,那天是我的生日,她因為想要給我一個驚喜,就瞞著我和早苗獨自跑了出去買禮物——那時外面可是大雪紛飛的夜晚啊,當我和早苗意識到渚不見了而後在外面找到她時,她已經暈倒趴在雪地裡一個多小時了,手裡卻還緊緊捏著要送給我的禮物……經過搶救,渚的性命雖然是保住了,但因為這次的刺激大病了一場,身體是越來越差了,以致於中途不得不斷斷續續休學了好幾次,而最長的一次,就是前幾個月的高三,直到現在,她才能再次重返學校,只是我們其實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又會倒下……所以之前你讓渚淋雨生病,我真的很生你氣,但無奈渚那孩子請求過我不要為難你,我也不好再說什麼……”
“而在渚那次大病康複後,我和早苗就商量,為了能一直照顧渚而放棄了我們本來的工作,一家人開了現在這家麵包店,而這件事,卻一直瞞著渚,成為了我和早苗兩個人的秘密……本來我以為沒有了小時候那時記憶的渚,應該會在我和早苗的隱瞞下和我們一直這樣平凡安穩的生活下去的,沒想到……這些東西,卻還是讓她給翻了出來……渚那孩子,從小就是善良得過分,一直都是為別人著想而多於為自己,她一定……會認為是她拖累了我和早苗,所以……才跑走的……”
“我馬上把她追回來!”得知事情原委的我叫著就要沖出去尋找渚,沒想到剛跑到廚房門口,就看見一個人走了進來——此人卻正是渚!
“渚!”我叫道,秋生見了她去而複返也是微微吃驚,我本來很高興渚沒有離去,但下一秒也就愣住了——因為我清楚看到,渚的臉上,此刻已經沒有了以往那一直有著的笑容,卻而代之的,是一副落寞和憂傷的神情……
“渚!”我又叫了一聲。
“……春原同學……”面對我的呼喊,渚卻像是無動於衷,只是淡淡說著,“我想……還是放棄明天的話劇演出吧……”
“你說什麼啊?!”雖然我很清楚此刻的渚會說出這番話來的原因,但我還是抓住她的肩頭激動地叫道,“為什麼要這樣?我們大家一直都為這個話劇而努力著,難道你想要大家的努力白費嗎?!你忘了你之前對我說過什麼的嗎?你不是想要振作起來的嗎?!……”
渚的眼神裡似乎瞬間閃過一絲光芒,但卻又很快黯淡下去:“……對不起……請讓我考慮考慮……考慮考慮……”
渚說著,向我身後瞥了一眼,就帶著恍恍惚惚似的神情轉身離開了……我轉頭望向身後的秋生,見他也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低下頭並不言語,我本來想要對他說什麼丟份兒,但此時,卻像被什麼東西卡住喉嚨,只能也沉默地望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晚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宿舍的了,只是當夜深人靜時我躺在床上時心想,明天,一定要讓渚能完成她的表演!無論如何都要……
第二天一早,我就來到渚的家,把她硬拉往學校,我能看見此時的她,眼神裡一點朝氣也沒有……話劇的表演,是定在下午,到離表演開始前兩個小時的時候,杏她們就已經給渚化好了妝穿好了戲服——那是一條深綠色的連衣長裙,胸口處繫著一個大大的紅花——讓她坐在話劇社教室裡一張椅子上等,然後就各自去忙她們的事了——也許是忙於表演的準備工作,杏她們好像都沒有看出渚今天和以往有什麼不同,但是,我是能清楚看到的:今天,面前那個穿著美麗的靜靜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微微低著頭,臉上籠罩著一層哀傷的神色……
我曾經對自己說要看好渚,絕對不能讓她跑掉,可是可能因為最近為準備話劇和其他一些其他的事弄得實在太累,我的眼皮最終還是不爭氣地慢慢合上了,而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面前剩下的,就只有一張孤零零放在那裡的椅子,而這時,離正式表演只剩下五分鐘了。
“這是怎麼回事?渚她人呢?……”
杏就像是個臨演出找不到演員的導演一樣焦急地叫著:“她跑到哪裡去了?演出就快開始了啊,誰去把她找回來?!……”
“我去!”我叫了一聲後也沒等杏回答就立即跑了出門。
渚她……會去了哪裡呢?……
正當我一邊想一邊跑著時,卻在走廊裡遇見了迎面走來的有紀寧。
“有紀寧!”“啊……是春原同學?”
有紀寧停下來打招呼,我忙問道:“你有看見渚嗎?”
“你是說古河同學嗎?……我剛才遇見她,在資料室裡查閱以前高中話劇的錄影資料……”
“什麼?錄影資料?”我腦海中浮現出前幾天在資料室看見過的那些東西,難道?……
“是的,那部錄影機修好了,雖然是舊了點但好像效能還不錯……咦?春原同學?……”
沒聽有紀寧說完,我就已經飛奔向資料室的方向——我已經可以預料到事態的嚴重了……真是的,早不修好晚不修好,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要是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那時我就應該把那些錄影帶全部藏起來的……
不過現在怎麼懊悔也沒用,還是得先找到渚……所以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資料室前,猛地拉開了門。
“渚!”
一拉開萌,我就叫了聲,眼前所見,是穿著那顯眼戲服的渚,正如剛才在話劇社教室那般一聲不吭地坐在桌子前,雙目無神地看著的電視螢幕,好像完全沒有發現我突然闖進來;螢幕那投射出來的光芒映在她那看起來毫無表情的臉上,再加上週圍那除了電視機裡發出的些許聲音外的一片安靜,更顯現出一份悲悵莫名的感覺……
我愣了一愣,還是慢慢走了過去,站在桌子旁看向電視螢幕——上面播放著的,正是渚的爸爸——秋生在臺上表演話劇的一段錄影。
“這是,大叔的……”
“……是爸爸高中時代的錄影。”渚淡淡說著。
“是在話劇大賽中獲得優勝時的錄影……”
在渚的說明下,我也漸漸注意錄影上秋生正演著的話劇——“就連阿波羅也舍棄了我,無論是我還是我王國的子民,都已經成為了招致腐朽的不幸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