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美佐枝都沉默無語……
“……那傻孩子……”婦女臉上已掛了兩道淚痕,但依然露出一絲苦笑說道,“為了不讓他感覺他太寂寞,所以他生病期間我曾經給他送去一隻小貓咪陪他,志麻他也很喜歡這只貓咪,經常和它一起玩……那傻孩子……最後,居然對我說……他甚至已經把他想報答那個女孩的心情對那貓咪說了,說是希望即使他不在了,不能報答那個女孩,貓咪也可以替他去報答……唉,你們說,這孩子是不是真的很天真?呵呵……”
我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道:“那現在那貓咪?……”
婦女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是處理完志麻的喪事後一段時間才想起那隻貓咪,可是之後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不知道它跑到哪裡了,所以最後只好作罷……”
我無言,只是轉頭望向身邊的美佐枝——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剛才我們的話,只是看見此時的她,只是微低著頭,眼睛望著桌子發呆……
直到最後我們走出志麻家,志麻的母親還對我們說:“如果你們知道那個女孩在哪裡,請拜託你們一定讓她來一趟……賀津紀他……一直都想要見她最後一面,這是賀津紀這孩子未了的心願……”
我和美佐枝就這樣走在夕陽餘暉照耀的路上,很長一段時間都沉默著……
是的,志麻君,那個叫做志麻賀津紀的少年,一早就死了——就在“那個女孩”——就在美佐枝在醫院見過他後不久就死了……所以美佐枝之前說的,她和那個志麻君在一起過了那麼久“快樂的時光”的事,其實是不可能的……那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美佐枝,你最初是怎麼發現小咪它的?”
看來像是突然沒頭沒腦的一句,但我知道無論是我還是美佐枝,都會知道我問這句話的含義……
“……那是我一次在路上……偶然遇見它的……當時下著雨,我看它在雨中很可憐,於是就收養了它……”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志麻君……留下那封離別信後的隔天……”
美佐枝呆呆似的說完這句話後,我們就又是一陣沉默……是的……話說到這裡,我們都已經大概知道了事情到底是怎樣的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志麻君?……”美佐枝依然好像還有疑惑地自言自語著,“我……真的辜負了他嗎?他一直都這麼想要再見到我,可是我卻……”
我望向美佐枝那悲傷的身影……
“……不,你沒有辜負他。”
我說著,美佐枝轉過頭來望著我。
“你沒有辜負他……你一直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度過了那些快樂的時光……那,都不是騙人的,是真實的……”
“可是……那根本就不是他……而且,我……也沒有陪在他的身邊,沒有完成他最後的心願,我……”
美佐枝說著似乎就要哭出來。
“……你已經完成了。”我依然只是看著她平靜地說著,“志麻君……不,或許應該說……‘他們’的心願……其實就是想要見你、想要報答你,——想要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他愛你,所以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想見到你……他愛你,所以他才決定那樣不辭而別,而接著……用另一種方式能夠長時間陪伴在你身旁,哪怕這種方式,已經讓他不再是‘他’……”
美佐枝沉默……
“美佐枝……志麻君的心願,就是想要報答你……報答你曾經對他的溫柔……我相信,即使‘他’現在已經‘不在’了,但……他也一定不希望看見你悲傷,看見你在為他的事而內疚……剛才志麻君的母親說過,志麻君去世的時候,是微笑著的……是的,我想,那一定是他不想忘記曾經和你在一起時的笑容,所以……他一定也希望,你不要忘記……一定也希望……你能永遠保持笑容……”
“……謝謝你,春原……”美佐枝抹了抹眼淚,露出一絲微笑道,“我會……永遠保持笑容的……只可惜……志麻君他,已經不在了……”
“誰說的?”我微微一笑,站定指向前方道,“他現在不就在那裡嗎?”
美佐枝順著我的指向一望——那正是我們居住的宿舍的門口,而此時,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站在那裡,咪咪笑地注視著我們這邊。
美佐枝愣了一下,而接著臉上,卻漸漸露出了微笑……
“……謝謝你……謝謝……”
美佐枝走了過去,拿出那個繫著紅綢帶的鈴鐺,把它輕輕系在了那個小小的身影的脖子上,接著把那個身影攬入懷中,微笑著的臉上兩行熱淚已禁不住奪眶而出。
“喵~”
小小的身影歡快地叫著,還伸出小小的爪在美佐枝面前虛扒著——這時,我似乎看到了,在那響起的小小的鈴鐺聲中,彷彿有一個陌生卻又似乎無比熟悉的身影,一個少年的身影,和麵前那個小小的帶著紅綢帶鈴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露著微笑和那個少女的身影相擁著,並伸出他的手指,正輕輕拭去著少女臉上的淚水……
“……美佐枝姐姐,也一定沒有失去自己愛的人的……”看著眼前之景,我的腦海中浮現出理惠說過的話……
是的,美佐枝……其實你並沒有失去——
屬於你的真愛,從一開始就一直默默在你的身邊,陪伴著、守護著,根本就沒有失去過——從來,就沒有失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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