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大雪紛飛,入眼皆是喜慶的大紅,鮮豔刺目,錦繡只覺得頭痛欲裂,一直強忍著胃裡的翻江倒海,像只木偶一樣被宮裡的人擺佈著。
和錦織成親那日完全不一樣,前一天就從宮裡拍了太監五名,宮女十人,嬤嬤十五名。負責料理錦繡的妝發儀容,蘇府裡的宴席也一併料理。準確點說就是這場婚禮不需要蘇府出一個人,全是宮裡派人搞定。
太子妃原本可以帶隨身丫頭兩個,錦繡只帶了青杏一人,心裡沒有太多感懷,只覺得頭暈目眩,和商子墨的那場婚禮歷歷在目,一切在她眼前都彷彿成了幻像,感覺自己此時不是一個真實的人,反而更像一張飄在一條流動的河裡的一張紙,往哪裡飄?去往何方?都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
雪是從初八子時開始的。她記得很清楚。她子時起床,推開窗戶,雪似乎在她推窗的時候開始飄落,她不喜歡雪,就像她不喜歡代表著吉祥如意的大紅色一樣。
雪那麼白,看上去那麼幹淨。可是,如果下的夠大,卻能掩藏掉一切汙濁和骯髒的東西,簡直就是個包藏禍心的共犯。
蘇氏夫婦照例躲鞭炮聲去了。這個習俗真是奇怪,聽了嫁女兒的鞭炮聲就會不吉利?沒有聽到就吉利了?想出這個習俗的人相信是個聰明人。嫁女兒的人家沒見過幾個高興著嫁女的父母。少了淚眼相望,涕淚橫流的尷尬場面,多好,喜慶怎麼能沾染眼淚?
禮儀嬤嬤和青杏一左一右的守在錦繡兩邊。繁瑣至極,戌時開始拜堂儀式。
摸索著拜完天地高堂之後,她才和太子被送入東宮寢殿。
坐在床沿邊,喧鬧聲不知什麼時候消失的。刺鼻的硫磺味也淡了很多,她總算是到了一個清靜之地。
太子罕見的沒有出聲,冷靜了半晌的錦繡總算回到了現實,只感到四周沉默的可怕。剛準備自己撩開蓋頭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別動,等一下下。”
一杆秤頭顫顫巍巍伸到蓋頭裡來,緩緩地挑開蓋頭。錦繡只覺得神清氣爽起來。
前世自己還沒等到商子墨揭蓋頭,自己就先揭開了,後來商子墨又給她蓋上,利索的用秤頭揭開,秤頭從她額前貼著面板劃過,差點劃傷了她的臉。
“錦繡,你真的好美!”太子眸光閃亮,一臉痴迷吃吃說道。
“太子殿下,你真的好帥!”錦繡看了這一臉痴漢相,不甘示弱也贊起太子。
太子星眉劍目,紅底明黃刺繡的喜服將他襯的剛毅威嚴,和平日裡閒散飄逸的氣質大不一樣,錦繡覺得奇怪,為什麼這太子身上的這抹紅沒能讓自己犯惡心呢?
“謝謝你!”
錦繡接過太子遞過來的一杯酒,還沒有說話就聽到太子將杯盞和她手裡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然後仰脖一口飲盡。
錦繡心裡大為訝異,太子眼裡淚光點點,她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心疼了。
“有什麼好謝的,以後不準說這樣的話。”錦繡莞爾,拿著杯子和太子的空杯碰了一下,也一飲而盡。
“好,來,再來三杯,交杯酒!”太子拿起酒瓶,給自己喝錦繡滿上。
三杯酒下肚,錦繡已經醉眼朦朧,看什麼都帶著一層光暈。太子頭上也有一層光暈,和寺廟裡佛像上的一樣,錦繡心裡在祈禱,祈禱他能保護她,保護蘇家,保護太子。
再醒來的時候已是初九卯時了。
園福在寢殿敲門,錦繡睜眼一看,房裡的擺設和自己的臥室全然不同,枕邊多了個人,瞬間清醒。
她捏了捏熟睡的太子的鼻子,太子睜開眼,看到錦繡瞪大雙眼一臉茫然,慌慌張張地往被子裡縮了鎖頭,又拱出來。
聽到園福的聲音連忙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