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嫡長女大喜,道賀的人絡繹不絕,蘇府一片喜氣洋洋。
錦繡半夜就起床守著錦織梳妝打扮,賀氏從入錦織的閨房那一刻起就淚水漣漣。
錦繡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幫忙收拾東西,偶爾和青杏青梅一起去復點陪嫁。
男方韓啟明的家在離京四十多里的燕京西郊處,大婚當天午時吃過狀元席就從燕京趕往京城,到蘇府時已是酉時三刻,天已經全黑。
府裡上上下下的燈籠映紅了上空。鞭炮響起之前,蘇氏夫婦離開蘇府,走到荒郊野外。
女兒出嫁,女婿結親的鞭炮聲父母是不能聽到的,聽到了不吉利。
蘇達運和賀氏迎著冷風提著一盞燈籠往荒郊一直走一直走,離蘇府越來越遠,當蘇府方向只看的見一點豆大的光時,蘇達運停下了腳步。
“累了吧,坐下歇一會吧。”蘇達運拉了一把賀氏的衣袖。
已是冬天了,夜風刺骨,四下一片漆黑,像是想要將蘇達運手中的燈籠的亮光吞沒。
賀氏挨著蘇達運坐在了田埂上,一語不發。
自從得知蔣氏回來之後,蘇氏夫婦就沒有正常交流過,家裡要不就是死寂一片要不就是吵吵嚷嚷,心裡不曾真正痛快高興過。
錦織如今出嫁,二人心裡不免感嘆時光飛逝,二人成親時的場景歷歷在目。
當初蘇達運正值青春年少,見了賀氏之後不顧門第懸殊,求著父母定下這門世人難以理解的婚事,小門小戶出身的賀氏起初心裡也是忐忑,之後一直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蔣氏的出現是二人都未曾料到的意外。出於憐憫,蘇達運接濟了她,她的乖巧可人是賀氏不能比的。
即使二十年了,她依然能在歸來之後掀起浪花,賀氏心中的不甘像野草一樣氾濫成了災,如今到底也是蘇府的當今主母,和一介普通婦人比自然是低了身價。不說並不代表不在意。
“冷不冷?”蘇達運將袖口緊了緊,又向賀氏擠了一下,問道。
“嗯。”賀氏端坐著點點頭,也不知道在這微弱的光裡蘇達運看不看的到她點頭。
“以後就不要提那個蔣氏了,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去看看。”蘇達運的語氣在這清冷的夜裡有些落寞,帶著一分求饒的姿態。
賀氏依然沉默著,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頭,她甚至在心裡換位思考,如果此時蔣氏出於自己的這個位置,她會如何回話,怎樣說的讓眼前的這個人開心?
黑暗中的她苦笑了一下,小心地舒了口氣,生怕蘇達運聽到,她是個要強的女人。即使心裡千瘡百孔也不要讓他看出她的在意。
“接下來就是妮子的婚事了,姐倆的婚期安排的這麼緊湊,家裡就快要沒有人了。”蘇達運見賀氏不想搭理他,可心裡又不想就這麼沉默下去,硬著頭皮接著往下扯。
這些都是他的真心話,能稍有一點點共鳴的也只有賀氏能理解他的心情了。
“家裡也沒什麼人了,妮子成親之後,你就將蔣氏母子接過來吧。走兩個人再來兩個人,補齊了,也正好。”賀氏語氣平淡,像是個幫人出主意的好友一樣。
“你這樣說就沒有意思了哈。”蘇達運偏過頭,提起燈籠照在賀氏的面前。
賀氏眼睛浮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泥塑的人似的,燈光在眼前閃爍也沒做太大的反應,仍是幽幽地說道:“我對你納妾從來沒有任何意見,我是支援的。”
說完後,賀氏笑了,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蘇達運將燈籠挪開,嘆了口氣:“你一定要我求你嗎?我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