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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撿的狼奴,會講話了!”
楚言枝覺得奇怪:“你怎麼不聽話?”
狼奴卻摟著她的手臂不鬆手,仰視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殿、下……乖。”
年嬤嬤聽笑了:“殿下,狼奴要你乖呢。”
楚言枝覺得好沒道理。他才是不懂事的那個,怎麼還反過來教她乖呢?
錢錦並不介意狼奴對自己的抵觸,他側身朝廊下跟著自己來的兩個太監招了下手,那兩個太監便抬著一個紅漆木的大箱籠過來了,放到地上沒水的地方開啟。
楚言枝湊近一看,裡面是好些冬衣,胸口都繡著口吐瑞氣的山羊,是冬至節要穿的陽生補子。按宮規,宮眷內臣不論品階大小,冬至節都要穿陽生補子蟒衣,不過重華宮人少,少與外界往來,也沒那個條件,往年就只有姚美人和她兩人有的穿。
錢錦讓人把箱籠搬到東殿主屋去,對楚言枝道:“多謝殿下昨日給奴才的襖子,只是下面人拿去洗的時候,沒仔細讓裡頭的棉跑出來不少,不好再還給殿下了。這些是補償給殿下的,希望殿下不要嫌棄。”
楚言枝都聽愣了,下意識接道:“當然不會嫌棄……”
錢錦沒在重華宮多做停留,他教楚言枝念九九消寒詩,見那兩個太監放好了箱籠,便以東廠事務繁忙為由走了。
小福子將他畢恭畢敬地送走了,一回來就猴兒似的鑽到主屋去開那個箱籠,把衣裳一件件拿出來看,發現下面還有個夾層。開啟夾層一瞧,最底下有個描金箱子,放的是給姚美人與楚言枝的兩套冬衣。
年嬤嬤拿起最寬大的那件往自己身上比劃,手裡摸著料子,忍不住道:“錢公公真是個周全人!昨兒一眼就記住咱宮裡的人了,還給每個人都備了衣裳!”
小福子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錢公公收了我的襖子,還白送我件新的,不愧是廠督,真大氣!”
知暖不知什麼時侯擠進來的,翻翻找找沒想到還真有自己的那份,一邊美滋滋地摸上面的繡紋,一邊哼氣:“這對他算什麼?手指頭縫裡洩出的一點小恩小惠罷了。也就你們沒見識。我和疏螢在坤寧宮的時侯,每年冬至節都能收到半袋子的金裸子……”
“知暖。”疏螢忙岔開話題,“我這件像是小了些,要不咱們換換?”
大家拿著新衣服愛不釋手,楚言枝滿心疑惑地坐下來,把玩狼奴垂落胸口的一縷濕發:“那是件破襖子呀,我給他的時候就是破的。他為什麼要給我們這些?”
他還把自己那件紅袍子留給狼奴當鋪蓋了呢!哪裡用得著補償她?
狼奴始終跟著楚言枝前後左右地轉,任由她擺布自己的頭發,還想悄悄坐到她旁邊。
紅裳也覺得心裡不安,年嬤嬤卻揉揉楚言枝的臉蛋,歡喜道:“興許是見殿下生得玉雪可愛,錢公公才要多關照呢?不然他這樣的人物,昨日怎會因為殿下一句話就推了差事,跟著過來給狼奴開籠子?”
聽說錢錦做事一向隨心所欲,常年跟著他的人都未必猜得透他的心思。年嬤嬤想,他們重華宮要錢沒有,要名勢更是半點也無,正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至少錢錦不會是為著什麼東西故意親近他們。
楚言枝的臉都被揉紅了,她哎呦一聲躲開年嬤嬤的手,讓紅裳搬上那個描金小箱子,跟她去中殿碧霞閣找姚美人。
她嫡親的姐姐三殿下在面對她救命的請求的時候,都要問她一句憑什麼,楚言枝不相信錢錦什麼都不圖就對他們這麼好。且就算他什麼都不圖,這些東西,她們還不起呀。
她才走出去幾步,身後傳來噗通一聲,轉頭一看,是一直默默跟在後面的狼奴想朝她跑過來,結果因為不習慣用兩條腿走路,重重摔了一跤。
他努力地支撐自己爬起來,長期慣性使然讓他的膝蓋不由自主地屈著,可他又不願讓膝蓋觸碰到地面,就艱難地直著小腿,往後挪動著站立,樣子笨拙極了。
見楚言枝回頭了,他眼睛亮亮地朝她喚:“殿下,奴……奴等!”
他說話還亂七八糟的,但楚言枝聽得明白,是要她等等他。楚言枝想起娘親說想見他的事,如今他身上的傷包紮好了,頭和臉也洗幹淨了,可以去見娘親了。
她朝他招手:“我等你呢。”
狼奴像剛會走路的孩子,扶著廊柱一步步朝小公主走去,等走到她面前了,才小心地伸出指尖拽住她的袖子,嗚著想說話:“奴,奴……”
他頭發還沒幹透,濕漉漉地往下滴水,有幾縷貼到了冷白色的臉頰上,反襯得他銳意野氣的五官柔和許多,秀氣得像個小姑娘,讓人很難聯想到這會是那天晚上打死老虎的狼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