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內史令裴大人宮外候見。”
御書房內,楊廣正在埋頭批閱奏摺,一名宦官卻匆匆進來稟報,說內史令裴世矩求見。
楊廣沒有多想,只是放下手中的硃筆,命宦官將裴世矩領來書房見自己。
“喏!”
宦官應喏一聲,便轉身告退出去了。
楊廣則伸了伸懶腰,活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手腳,心中卻揣測起裴世矩的來意來。
因為在他的印象裡,裴世矩雖說也經常迎合自己的意思,但他跟虞世基、裴蘊和蘇威這些喜歡揣摩聖意曲意迎奉的大臣不同,很多事情自己不問他,他便很少開口表態,主動進宮面聖的次數更是少得可憐。
今日他進宮要見自己,不知會是為了何事。
就在楊廣心中不住揣測之時,裴世矩已經在宦官的指引下緩步走進御書房,對著楊廣躬身施了一禮:
“老臣裴世矩,參見陛下。”
“裴卿家不必多禮。”
楊廣輕輕一抬手,示意裴世矩免禮平身。
“謝陛下。”
裴世矩謝過楊廣,隨後垂手而立,等待楊廣發話。
楊廣看著裴世矩,隨即淡淡開口問道:
“裴卿家此次進宮見朕,不知所為何事?”
“回稟陛下,老臣此次進宮面聖,是想當面請問陛下,不知陛下打算何時立越王為皇太孫?”
楊廣聞言不由微微一怔,隨後整張臉陡然變得很是陰沉。
因為朝中很多大臣都清楚自己對皇長孫燕王楊倓的寵愛,知道自己有意立楊倓為儲君,要將大隋的江山社稷傳給他。
以裴世矩的老謀深算,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可他卻還是跑來勸自己立另外一個孫子越王楊侗為儲君,楊廣心中如何能不惱怒!
但念在裴世矩是兩朝元老的份上,楊廣並沒有立即發作,只是冷冷看著裴世矩,冷聲問道:
“裴卿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朕何時說過要立越王為皇太孫?”
“老臣一時失言,望陛下恕罪。”
似乎是看到楊廣有些動了真怒,裴世矩嚇得慌忙躬身請罪了,隨後言辭懇切道:
“老臣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陛下巡幸江都已有將近四年時間,將朝中大事都交託給留在洛陽的越王代為處置,事實上授予了越王監國之權。
老臣年老昏聵,見陛下常年將國事託付給越王,便以為陛下有意培養越王,將來好將大隋江山交付給他……此乃老臣愚鈍,懇請陛下治罪。”
楊廣聽完雖說面色依舊陰沉,可眼神卻分明有些動容。
因為他不得不承認裴世矩說得確實有幾分道理。
因為長子楊昭英年早逝,他便想好好培養長子留下的三個孩子,以告慰長子的在天之靈。
因此,他便想到將長孫楊倓帶在身邊,將次孫楊侗留在東都洛陽,幼孫楊侑留在都城大興,如此一來,三個孫兒都能得到很好的歷練,將來都能獨當一面,也算是沒有辜負他們死去的父親對他們兄弟的期望。
可他卻從未想過,自從大業元年他為了擺脫關隴貴族的掣肘決定遷都洛陽之後,東都洛陽便成為了大隋的政治中心,哪怕是在自己巡幸江都之後,大隋各地的奏摺也大多是送去洛陽給越王楊侗代為批覆,而不是送來江都給自己這個天子批閱。
如此一來,難免會給不少大臣一種錯覺,那就是自己這個天子真正看好的大隋儲君並不是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皇長孫楊倓,而是留守東都洛陽的皇次孫楊侗。
雖說楊廣此時已經意識到自己之前犯了一個大錯,但想要改正過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不可能直接下旨召越王楊侗來江都陪在自己身邊,轉而將燕王楊倓派去東都洛陽代自己處理國事,簡單粗暴將他們兄弟二人的位置調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