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薛萬徹才嘶啞著聲音說道:
“你回去之後替我多謝秦大將軍一聲,謝他保全了我父親的身後之名,他的這份恩情我薛萬徹記下了,有朝一日一定百倍千倍還他。”
魏徵聽完卻搖了搖頭:
“薛將軍此言差矣,秦大將軍雖說可以替你父親求情得了一時,卻求不了一世。
我們這位皇帝是個什麼性子你也清楚,若是你們兄弟執迷不悟,繼續追隨羅藝反叛朝廷,他遲早有一天還是會一怒之下撤銷你父親的一切官職,給他上一個惡諡,甚至開棺戮屍也說不定。”
“他敢!”
一聽自己父親死後還要受如此羞辱,薛萬徹一雙眼睛陡然變得血紅,面容一時之間甚至有些猙獰扭曲。
可與他憤怒到極點的面孔不同的是,他的心這一刻卻是惶恐到了極點。
因為正如魏徵所說,天下人都知道楊廣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真有可能做得出這種事。
眼見魏徵不再說什麼,薛萬徹反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顫抖著聲音開口道:
“若是我率軍撥亂反正,重新投效朝廷,秦大將軍可否助我親手斬殺竇建德,一報殺父之仇。”
魏徵眼見薛萬徹報仇的執念如此之深,心中也不由暗暗嘆了一口氣,隨即反問他道:
“敢問薛將軍,竇建德是如何害了令尊性命?”
“若不是竇建德趁我父親率軍南下救援洛陽之時突然出兵襲擊他,我父親又怎麼因為兵敗憂憤而卒。”
一說到父親薛世雄之死,薛萬徹一雙眼睛瞬間變得赤紅。
魏徵聽完卻是依舊搖了搖頭:
“薛將軍此言謬矣,竇建德是在戰場上擊敗你父親,並非是派人暗殺了他,若這也算殺父之仇,那薛大將軍一生東征西討,南征北戰,擊敗對手無數,他們的子女是不是也該找你們兄弟索命。”
薛萬徹一時有些啞口無言,隨後又有些不服氣道:
“若不是竇建德無恥偷襲,而是堂堂正正跟我父親正面一戰,我父親又豈會敗給他?”
魏徵笑了:
“薛將軍,你自己也是一員驍將,豈會不知兵不厭詐的道理,難道薛大將軍征戰一生,就從未使計對付過別人?”
薛萬徹再一次被魏徵反問住了,隨後有些惱羞成怒道:
“難道依你的意思,我們兄弟就該什麼都不做,豈不是枉為人子。”
“不!”
魏徵搖了搖頭,看著薛萬徹,一字一句道:
“薛大將軍之所以憂憤而亡,是因為他將敗給竇建德視為奇恥大辱。
你們作為他的兒子,要做的便是重新在戰場上擊敗竇建德,以洗刷你父親的恥辱,告慰你父親的在天之靈。
而不是為了殺竇建德不惜跟著羅藝背叛朝廷,導致你父親身後之名不保,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
聽完魏徵的話,薛萬徹久久沒有回應,只能雙目迷茫,嘴上不住喃喃道:
“難道我們兄弟真的做錯了嗎?”
魏徵沒有再多說什麼。
因為他知道,有些事點到為止就好,若是說得太多,反而適得其反。
不知過了多久,薛萬徹才重新看向魏徵,語氣有些艱難道:
“魏先生,我現在心中很亂,根本沒辦法考慮任何事情,況且我兄長如今還在薊城中,有些事我也需要跟他商議過才能做出最終決定。
所以說,你今日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魏徵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