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李淵只派段志玄一個人去鴆殺劉文靜和劉文起兄弟,但裴寂還是以丞相府長史的名義跟著段志玄去了大理寺獄,美其名曰送故人最後一程,但誰都知道他是看劉文靜的笑話去了。
可段志玄對此卻不敢有任何異議。
畢竟劉文靜為什麼非死不可,不就是因為得罪了裴寂嗎?
既然得罪了裴寂,連二公子都保不住,他怎麼還敢去招惹裴寂,難道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反倒是身陷囹圄的劉文靜看到裴寂和段志玄一起朝他走來,已然猜到了自己的結局,面色反而變得異常平靜。
不多時,裴寂便走到劉文靜住的牢房外面,隔著碗口粗的木柵欄看著裡面席地而坐的劉文靜,語氣滿是得意:
“肇仁兄,今日之事如何?”
劉文靜看著裴寂,只是淡淡一笑道:
“看來玄真兄已經說服了唐王,打算除掉我永絕後患了!”
當初他為晉陽令時,曾經與身為晉陽宮副監的裴寂關係很是要好,兩人常以兄弟相稱,甚至還是他將裴寂給引見給李世民,最終三人共同謀劃了太原起兵之事。
只是因為之後劉文靜兵敗淺水原,險些斷送了李家的大業,自此便漸漸失去了李淵的器重和信任,雖然依舊擔任丞相府司馬的要職,但卻被李淵肉眼可見地疏遠了。
相反,裴寂卻因為不斷投李淵所好,深得李淵的寵信,一躍成為了李淵跟前的紅人。
此消彼長之下,劉文靜便對裴寂生出了不滿和敵視之心,處處跟裴寂作對,兩人徹底反目成仇,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可沒想到如今到了生命的最後關頭,劉文靜反而將什麼都看開了,重新跟裴寂稱兄道弟起來。
沒有見到想象中劉文靜痛哭流涕跪地求饒的模樣,裴寂顯然很是失望,但還是不忘繼續嘲諷劉文靜道:
“肇仁猜得沒錯,你詆譭唐王在先,勾結楊廣在後,唐王豈能饒你,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面對裴寂的冷嘲熱諷,劉文靜並沒有為自己辯解,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正所謂‘高鳥盡,良弓藏’,我劉文靜沒什麼好說的,只是如今舊朝未滅,天下未平,唐王就迫不及待殺起了功臣, 是不是太心急了一些!”
“哼,肇仁兄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以為沒了你,唐王的大業就成不了了?”
裴寂聞言不由重重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嘲諷之意。
劉文靜對此依舊是淡淡一笑:
“少了我劉文靜一個人,當然不會對李家大業有多大影響。
可若是殺了我劉文靜,我想唐王很快就會看得到後果了。”
“我不知道殺了你會有什麼後果,我只知道你劉文靜看不到那一天了。”
裴寂知道論起耍嘴皮子,自己根本不是劉文靜對手,便也懶得再跟他爭辯,只是冷冷對一旁一直默然不語的段志玄道:
“段將軍,我看時候也不早了,該送劉司馬上路了!”
段志玄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隨即親自端著一壺毒酒上前,語氣有些憐憫道:
“劉司馬,念在相識一場的份上,你若是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不妨跟我說一聲,只要我段志玄能做到,絕無二話。”
“段將軍的好意我劉文靜心領了。”
劉文靜從容拿起裝滿毒酒的酒壺,正要喝下,卻突然改變主意道:
“這樣吧,待我毒發身亡之後,段將軍不妨挖下我的兩隻眼睛,掛在明春門,將來我要親眼看著秦昇是怎麼率軍攻入長安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