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林一鹿勉強笑笑,景簌揉了揉眼,自然無比轉移話題,“昨晚熬夜了,現在有點困,還真的是老了吧……”
打著字的林一鹿頭也不抬,“行了吧,就你那樣子。說自己老,廣場上跳舞的老太太能組團把你家踏平。”
她這次是真的笑開,眼尾彎彎,撐著頭看林一鹿。覺得上天對他十分優待,給了他健全的身體,完整的家庭,還有一個無憂無慮的成長歲月。
只要在他身邊,就能察覺到這一切賦予他的親和平靜。
等了半小時,景簌終於慢吞吞吃完林一鹿買單的蛋糕。在希望高懸下,嘗出一絲絲甜味,她微皺眉,咀嚼著做點綴的紅櫻桃。
“嘖……”
林一鹿點開了張照片,搖了搖頭,隨即遞給景簌,“這是他的三個室友之一,現在怎麼長成這麼肥頭大耳的模樣了……”
難得聽林一鹿毒舌一次,景簌接過。看到那張發胖許多,卻仍然在她眼中值得千刀萬剮的臉,指甲生生嵌入掌心裡,眼瞳驟然縮了一圈。
是那個人。
那個將盛濯然壓在身下的人。
他現在有多肥頭大耳油膩渾濁不堪入目,景簌就越會陷入怪圈想起那張照片。
呼吸驟然急促了許多,她別開頭,將手機塞給林一鹿。端起仍然滾燙的咖啡,喝下一大口。
眼淚都快燙出來。
低頭和中間人交流了會,林一鹿套出地址,發現景簌還側身對著他。
“地址我要到了,你看,我們什麼時候走。”
“馬上就走。”
她擲地有聲,眼裡的光過於尖銳。
林一鹿捏著手機,覺得哪裡不對,卻又無法分辨出那些細微的差別。只能愣愣跟著景簌出了大樓,被迎面而來開始回暖的風吹得剎那清醒。
他還沒說地址呢!
那人工作的地方離深城不近,直飛航程也需要三個小時。
藉由這段時間,景簌在竭力裝睡中,梳理好了自己情緒,將難以抑制的沖動全部收好。
她看了眼身邊安然入睡的林一鹿,他眼底青黑一片,疲憊在此刻終於無所遁形。
原來幸運兒也不是時時無憂。
瞥了眼窗外,正好看到一朵形狀似觀音的雲,潔白無瑕,卻又藉著這一分顏色和此刻的高度,有了點普度眾生的意味。
機艙裡頓時喧嘩起來,此刻也有其他靠窗的人看見這一奇景,驚嘆地拿出手機拍照,或者是拽來身邊的人一同分享。
景簌湊近了點,眼看這突如其來的恩賜就快看不見,她閉上眼,病急亂投醫般,做了以前從不會做的事。
虔誠雙手合十許願————她希望,等到心中所有毒刺全被拔出的那一天,她和盛濯然都能擁有同樣的心情,心中那片幹淨的土地,能再度長出相信的種子,繼續活下去。
被吵醒的林一鹿,睡眼惺忪,轉了個頭,正看見景簌奇怪的動作。
兩人視線相撞,胸口無比虔誠認真的心思,剎那間順著那尊菩薩飛到九千裡外,景簌扭過頭,耳根悄然爬上一線緋紅。
“我……沒看見……”
“那個,公民都有信仰自由的權利,我能理解的……就算這個地點不太對……但是心誠則靈,對……”
對個頭。
景簌閉上眼,繼續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