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親去世三年,如今家沒了,媽媽也不見了,還剩一個據說現在有點小錢的生父,和一群看熱鬧的親戚。
還有一個月開學,學費和生活費又怎麼辦。
越想越沒胃口,放下吃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面,景簌抱著腿,下巴擱在上面,盯著電視裡笑得很誇張的人們。
他們為什麼看上去這麼快樂。
枯坐半小時,景簌突然聽到綜藝的結束曲,然後是一大串廣告,她撐著沙發,起身,將碗撈到廚房裡去洗淨放好。
擦了擦手,走到陽臺邊。
24樓多高啊,是她除了飛機上,能感受的最高高度,彷彿能手摘星辰。往下看去,人渺小如蟻。
景簌捏著手機,環視這個盛濯然長大的城市。
她就在這個時刻,突然很想他。
“嘶……”
忍不住吸氣,盛濯然眼前似乎蒙了一層血霧,他伸手抹去額頭上的血跡,避免流淌到眼中。
他渾身都沒有力氣,趴在地上,眼前的事物似乎都因疼痛而扭曲。
這是個酒吧的後巷,此刻圍著他的,是三個小混混。
盛濯然雖然年輕,卻也架不住同樣年輕的三個人同時攻擊,不到半小時,局面勝負已很明顯。
勉強抬起頭,盯著幾米之外的拐角處。
他知道,陳助在那裡。
甚至這三個人是怎麼被陳助叫來,吩咐有分寸地下手,盛濯然也能想象到。
這片地他以前常來,多得是這種無所事事的小年輕,給錢就能幹壞事,只要在不違法的邊緣。
盛景這人,就連教訓人,也不願自己親自動手。
“行了,差不多了。”
嘀嘀咕咕一陣,三人估計是怕做過了火,互相看了眼,收回了碾在他背部的腳,那股重壓陡然消失,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喉嚨裡有血腥氣在蔓延,盛濯然側過頭,看陳助和兩個男人走到面前。
“把人抬回去,看著點……”
盛濯然嗤笑,卻毫無力氣,任由兩個保鏢架起他,到巷口幾十米的路走了許久,最後把他塞到車的後座去。
盛濯然閉上眼,頭磕在柔軟的真皮靠背上,失去了聲響。
“小盛?”
正和司機熱切聊天的陳助突覺不對,叫了他幾聲,盛濯然沒有回應,車裡只有音樂聲安然流淌。
陳助扭頭去看,盛濯然卻突然睜開眼。
自窗外漏進路燈昏黃的光,卻敵不過盛濯然那雙漂亮的眼,瞳仁漆黑,光澤落入其中越發閃爍,加上他大半張臉都浸著血,多了一種狠厲的美感。
真是個漂亮的少年。
陳助跟了盛景快十一年,每次見盛濯然仍然會這樣覺得。
“還沒死。”
盛濯然明白他在招什麼魂,對這種既施暴又關切的行為嗤之以鼻,挪開了視線,看向窗外。
車正好進入隧道,明暗交替,不斷閃現。
盛濯然想到了景簌,一個人被丟在大房子裡的她,此刻在做什麼。沒有懷疑過她生存的能力,只是擔心她心裡會覺得不安和陌生。
他曾經想過,以後帶景簌來一次靖城——這個和林滿截然不同的城市。
和她走一遭從小到大熟悉的路,帶她去吃靖城聞名在外的菜餚,攜她去靖城各色玩樂之地轉轉,和她在同一片看不見星星的夜空下親吻。
卻沒有想過是在這種見不了面的狀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