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人算是進入了冷戰狀態,應該說是單方面冷戰,盛濯然藉著各種機會和景簌說話,她卻不怎麼理會,最多說五六個字,兀自做自己的事。
向來說了氣話從不回頭的盛濯然,第一次覺得沖動不是好事。
他知道景簌最近遇到的事多,卻還開口刺她。只是回靖城這三個字,又是他心中紮根已久的三個字,誰來碰,都是鮮血淋漓的。
捱了一天,景簌都窩在自己臥室裡。盛濯然似乎知趣,沒再來敲門,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滿懷的愁緒,似乎特別容易入夢。
她猝不及防在短短時間裡被拉入童年的時光,那段闊別已久的純真,再次以片段的形式不斷閃現在腦海裡。
每一段裡都有同一個男人,他背影寬厚,手掌粗糙,牽著小女孩時很有耐心。
“爸爸……”
她想開口,卻沒有力氣,只能在心裡瘋狂念這個兩個字,直到眼角淚水滲出。
什麼都在夢中,只有悲痛不是。
景簌被那種快窒息的感覺逼迫醒來,她抬手,擦了下眼角,一片水光,心髒仍然不規律狂跳著。
側身,景簌將自己蜷成一隻小蝦米,閉著眼輕輕平複著呼吸。半晌後,垂在一側的手緩緩攥成了拳頭。
她突然翻身,下了床,拉開櫃門,從最下面搬出了個行李箱來。攤開放到地上,開始收拾東西。
景簌的壞毛病就是認真做事起來會忘記時間,也會忘記之前心裡計較的事。
不知蹲了多久,她正疊著衣服,臥室門被敲響。並沒多想,景簌隨手將手中東西放在床邊,去開了門。
拎著幾個小盒子,盛濯然本來笑著看了看她,想說話,視線卻落在了地上。
行李箱快被填滿了,每樣東西都井然有序。不浪費任何一寸空間,是景簌的風格。
“你……要去哪裡?”
斥責轉向不安,也就是一句話的功夫。盛濯然直直看著景簌,她看上去很平靜,是心裡萬事落定的平靜。
“奶奶家。”
景簌站在她的小屋裡,燈光融融,盛濯然卻立於幾步之遙的門外,整個人快被夜色拽走。
如此界限分明。
最終盛濯然還是向內心的真實感受倒戈,他走進了有景簌的小房間,提起手中的食物給她看,“我買的晚飯,你吃點?”
景簌一眼看見印著惠民超市的袋子,裡面有幾包煙和幾瓶酒,委委屈屈擠在一起。
她心裡驀地柔軟了一塊,輕聲問,“你吃了嗎?”
“沒有。”
在網咖消磨了許久時間,心裡不暢快,和王徙組隊虐人的時候都下了狠手,被對方差點把祖墳罵穿,惹得盛濯然更為氣不順。
幹脆掐著點,比平時早了許多的點,出去了。回去的路上全是夜宵小攤的香味,盛濯然瞟了幾眼,卻幹脆停了下來,想到在家裡呆了整天的景簌。
沉悶的胸口就湧入了夜風的清爽,他笑了笑,覺得自己多半在發病。
此刻見景簌糯糯地說話,那種無藥可醫的感覺更加強烈。
他搖了搖頭,眼神柔和了許多。入眼可見的,是景簌的發頂,有一個小小的漩,還有幾根頭發亂糟糟耷拉在一邊,讓盛濯然想伸手去摸摸。
“一起吃吧。”
她抬起頭,認真看著盛濯然,好像說的不是一起吃飯而是後會無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