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查了我爸的車禍?”
“不是要找原因麼。我來你家這麼多天,除了看出你媽媽不疼你,你妹妹頂撞你之外,還看出了,你爸爸在你媽媽心中的位置大於所有人,所以我猜,也許是原因的一種。”
捏著後幾張紙的手微顫,景簌全身血液都凝結。
對於父親,她一直沒提過,在心裡也努力埋在深處,就怕哪一天又被那種突然天塌地陷的悲傷被覆沒。
她只知道父親出車禍去世,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甚至再見時,那個男人已經從溫暖的軀體變成一捧灰。
再難以接受的時候都熬了過來,現在想知道的關於父親的事就在眼前,她卻突然失去了勇氣。
見景簌遲遲沒說話,也不去看,只低頭鼻子泛紅,盛濯然捏著瓶子起身,“你自己決定吧,我先上去了。”
他走得很快,景簌側頭去看的時候,已經沒影了。
留她一個人捏燙手的山芋。
車禍死亡,肇事者逃逸。
這是在社會新聞裡被報道泛濫的話題。景簌卻頭一次看得頭腦發冷,咬牙切齒。
若只是因為不小心,或者命裡有劫難,景簌都覺得能用時間來消解。得知了這是人為導致的生離死別後,她反而無法接受,眼眶發熱。
這些事劉芳丹絕口不提,只是流露著和景簌相同的悲痛。
她已經不敢去猜劉芳丹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越往深處挖掘,想知道的那些真相卻越面目可怖。
景簌當即出門,去銀行裡取了錢,又去醫院給劉芳丹辦理好長期住院的手續,找護工談了談,按高出百分之二十的薪水續聘了一個月。
收拾完所有,她離開醫院,叫的車還沒到。站在人來人往的醫院大門,頭上是高懸的月亮,好像死神的鐮刀,清輝冷冷。
她在剎那間,做好了決定。
再回到家,不過剛好過去兩個多小時,夜深,處處寂靜。但她知道盛濯然肯定沒睡。
景簌想了想,先去洗了個澡,長發吹得半幹。才去廚房,為他做了份蛋炒飯,配了個番茄湯。
都放在盤子裡,慢慢上到二樓。景簌敲門,許久沒反應。
她試著扭了扭門把,能動,輕輕推開一條縫,看見盛濯然正戴著耳機,螢幕裡廝殺激烈。
景簌悄無聲息擠進去,輕合上門,將夜宵放在床頭小櫃上,立於盛濯然身後,細致打量他的背影。
高而瘦削,姿勢懶散。
和王徙打遊戲的時候,更多時候是在虐菜雞。這是林一鹿的原話,所以他堅決每一局都要抱兩人大腿。
強強聯合,對戰結束得也快,盛濯然摘下耳機,看見對面的人在罵娘,心裡有幾分痛快,給王徙敲了四個字———合作愉快。
對方也回了兩個字———還行。
他拿起火機,在手裡拋了拋,剛摸出一支煙,卻聽到身後有人輕咳一聲,聲音軟軟的,“我給你做了夜宵,要吃嗎?”
回頭發現突然出現的田螺姑娘,盛濯然第一件事卻是去找空調遙控器,調到對他來說和室外沒什麼差別的25度,才起身去看她帶了什麼東西上來。
“正好有點餓。”
他把椅子拉到景簌面前,順手把她帶到床邊坐下,捧著小碗,右手捏著勺子,先吃了口,才含糊說著,“怎麼今天突然做夜宵來了?”
“你先吃,吃飯的時候不要講話。”
景簌就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安靜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