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聲,卻徑直握住了景簌沒受傷的那隻手,始終比景簌快半步,領著她朝樓下走。
一路無言,景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放任腦海中緊繃的線斷裂,只默默被盛濯然牽著,盯著腳下的路一點點蔓延到更遠。
叫來計程車,盛濯然先把她塞了進去,又擠到她身邊坐下,告訴司機地址,並且讓他速度減慢些。
“為什麼?”
“可以睡一覺。”
從這裡回林滿,算是包車,也要近四十分鐘。
景簌搖了搖頭,“哪睡得著。”
“哎,小夥子,到了。”
司機看了眼計價器,轉過頭,卻被盛濯然示意暫時不要說話。
女孩子正在他肩頭沉睡,呼吸平緩。
表示自己見多識廣理解年輕人的司機指了下計價器,盛濯然點點頭,掏出錢包,拿了張毛爺爺過去。
想了想,說了三個字,“別找了。”
司機笑眯眯將錢放入收納盒,從後視鏡裡看盛濯然拍了拍女孩的肩,“醒醒,到了。”
連續叫了兩聲,景簌才從光怪陸離的夢境裡被拉回來。
她茫然睜開眼,花了幾秒判斷自己在哪,又花了幾秒想起自己被睏意支配前說的那句話,臉刷的紅了。
聽到耳邊的人輕笑聲,景簌立刻扭過頭,拉開自己這一側的車門,又目睹盛濯然悠悠下了車。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短短四十分鐘,是景簌從劉芳丹住院以來睡得最好的時刻,即使路面不平,即使空間狹小。
她就那樣靠著盛濯然的肩,嗅著鼻端他的氣息,沉沉睡了過去。
回到家,景簌四處看了看,確定沒有落下太多灰塵,去開了窗,不理會在沙發上坐得很大爺的盛濯然,轉去廚房燒水。
再回到客廳,盛濯然卻不見了。
景簌遲疑片刻,二樓傳來響動,盛濯然已換了身衣服,抱著藥箱朝她走來,嘴上也沒忘奚落,“怎麼,手沒事了?”
不自然地將手背到身後,景簌移開眼,轉眼就見盛濯然到了面前。
“坐啊。”
他倒是姿態自然如主人,一面坐下,同時開啟藥箱,尋著自己要用的東西。身邊窸窸窣窣一陣響,景簌挨著坐下,將泛紅的那隻手伸到他腿旁。
十分不客氣地將景簌的手擱在自己腿上,盛濯然扭開燙傷膏,用棉簽蘸取些許,輕擦拭著景簌的手背。
景簌默默看著他半張側臉,發現最近這樣似曾相似的情況很多。盛濯然為她做各種各樣的事,好像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覺得,她也有自己處理不好的狀況的人。
聽見身邊人吸了下鼻子,盛濯然扔下棉簽,抬頭看景簌,剛想問是不是很痛,她卻亮晶晶地笑開,“謝謝你啦,小公主。”
太久沒叫這個名字,景簌咬在唇齒間都覺得陌生。
額頭跳了跳,盛濯然將東西塞到景簌懷中,“身上的痕跡自己處理,別不當回事……”
“好。”
景簌很乖巧,抱著東西回了自己房間。
因為有一層裙子做盾牌,景簌身上的情況並不算太糟糕,她簡單處理過後,換了身家居服,撲倒在床上滾了幾圈,貪婪呼吸了一口被子的味道。
回到家裡,總是安心的。
景簌覺得自己這個想法似乎很壞心眼,劉芳丹不在的家,反而給她異樣的安心感。
當小獸不再嗷嗷待哺,就是想要離開的時候。景簌一直不曾是景夏,需要家人的悉心照顧,她卻也沒有過做流浪兒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