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妖獸纏鬥在一處, 倒是給了太淵微一絲喘息的機會。他極為快速地遁去了極遠, 呼吸輕微, 神識鋪天蓋地地蔓延開來, 將他身子附近的數千丈地域盡皆籠罩著,仔細而小心地在其中探尋著。
寂靜。
這片虛空當中, 除卻那幾頭妖獸纏鬥的聲音,以及太淵微自己輕得幾乎是微不可聞的呼吸聲,就只餘下一片荒涼的寂靜了。
小巧的元嬰微微垂眸,身上覆蓋著的雪白衣袍不知何時已經恢復了完好,只是上面黏著的鮮紅的血跡卻還是十分顯眼,反倒將那身白袍染成了紅衣一般,襯著那張精緻清冷的面容看起來都是多了幾分嗜血的邪氣。
顧時蘊沉默地看著銅鏡當中的那個小小的元嬰。他那麼小, 他兩隻手就可以將他攏住了吧?只是他的神色卻又是極為的冷冽清貴,分明是一張看起來稚嫩的面容,卻是映出了十分的高華之氣。
在身形粗大的巨蟒面前, 他渺小得彷彿一點塵埃, 遠遠地靠在一點星子當中, 被鮮血染就的紅色衣袍即使是在一片幽暗之中,也是極為顯眼的存在。
顧時蘊靜靜地看著鏡子當中映出來的太淵微的身影,抿了抿唇。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他抬起眼,冷冷地看向
謝玉。
謝玉虛虛地踏在虛空當中,面上含笑“忍不住了?”
“不過是挑個……傳承者罷了。”他輕輕地看了一眼獨自一人抵抗著洶湧不斷的妖魔的太淵微, 嘆了一口氣, “這片你們稱之為隕落之地的地方, 乃是凝聚了謝玉與雲虛子隕落之前最大的意志,而我,也不過是秉承著這個意志而留存下來的一縷殘魂罷了。”
顧時蘊安靜地聽著,臉色不明,目光有些刺人地看著他。
“謝玉”頂著他的目光,有些說不下去了,忍不住扶了扶額,再次嘆了口氣“你以為這片隕落之地只是你們眼中看到的這些東西而已麼?”
他驀然站了起來,袍袖一拂,顧時蘊眼前的景物便好像是陡然蒙上了一層薄霧,虛虛幻幻地看不真切。等到薄霧散去,那原先一色的宮殿高牆便是化為了連綿不斷的山脈,沖天的靈氣氤氳而起,只消略略運轉體內的功法,便能明顯地感覺到一股精純的靈氣從四面八方湧來,幾乎是沒有絲毫阻礙地滲入他的體內,化作滾滾的真元。
顧時蘊冷靜地將那股靈氣從真元當中化了出來,將它逼到手上。乳白色的靈氣絲絲縷縷地交纏在他手中,顯得靈動異常。
“倒是個謹慎的。”謝玉拂袖將那團靈氣化去,伸手點了點那連綿不斷的靈脈“這些靈脈,乃是我與雲虛子畢生的積累,還有這些,”
他慢慢地閉上雙眼,四周的靈霧以他為中心,慢慢地旋轉了起來,最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靈氣漩渦,將他牢牢地包裹在其中。
隨著靈氣漩渦的成型,原先有些破敗的宮殿慢慢地開始變得鮮亮、精緻了起來,彷彿是逆轉了時光一般,重現了它當年的莊重龐然,精巧絕倫。古樸肅然的大殿當中,放著幾個素色的蒲團,上首築著一個石臺,彷彿還可以看見當年有人在上面侃侃而談,傳道授業。
一幕幕有些模糊的畫面在顧時蘊眼前閃過,拼湊成了比先前看到的壁畫更為完整的……兩個人的一生。
畫面的最後一幕裡,謝玉和之前見到的雲虛子雙手交握在一處,身上的真元不斷地爆發出來,將這片隕落之地墮入了無邊的虛空當中,只給當時歸一宗的寒霜殿殿主留下了一塊留音石。
“隕落之地……試煉……”那位寒霜殿殿主將那留音石裡的言語聽取了之後,那塊留音石便陡然化為了一捧齏粉,被那寒霜殿殿主一振袍袖,直接湮滅在空中。
“不肖弟子藺情,謹遵師尊之命。”長相俊美的寒霜殿殿主衝著虛空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臉色沉肅。
……
顧時蘊收回目光,轉移到謝玉身上。
“那是我當年收的一個外門弟子。”謝玉笑了笑,“他的資質雖是不錯,但是……還是遠遠不夠。”
“那留音石你也看見了。”謝玉伸出有些虛幻的手指點了點,“我給他留了一段神識,囑咐他若是有哪些資質不錯的弟子,可將他們帶來這虛空當中,只要經過歷練,便可得到我與雲虛子留下的機緣。”
“只可惜……這些年月過去,那幅我給他們留下的地圖竟是落入了元氏一族手中,反倒是絕了我寒霜殿弟子的路途。”謝玉搖了搖頭,似是有些無奈。他和雲虛子當年欠了元氏一個人情,在他們二人隕落之後,那幅留給自家弟子的地圖卻是落入了元氏手中,不得不說是天道冥冥之中對映而出的因果輪迴,他雖是有些無奈,卻也不能將那幅地圖從元氏手中奪走。
“不過你們二人的運勢有些奇異,竟是能跟著元氏的嫡系子弟進到這裡來,也算是我與寒霜殿的緣分不該斷絕罷。”
“如果試煉不過,他會怎樣。”顧時蘊沉默了一會兒,又將目光投射到了那巨大的鏡面之上。澄淨的鏡子纖毫必現地映出了太淵微的身影,那身血衣溼了幹、幹了溼,那張精緻的面容卻好像被冰雪封住了一般,除卻變得越發的蒼白了,便再沒有一絲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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