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一團巨大的寒冰墜落在深山之內,激起一片蔽日塵埃。
一道狼狽的身影靜靜地躺在被冰塊砸出來的深坑之中,渾身好像被雷劈過一樣,沾滿了焦黑的痕跡。
太淵微緩緩睜開雙眼,呼吸突然變得有些急促。他勉力地眨了眨眼睛,看向坑內的某個地方。
那裡有一株綠瑩瑩的小草,頂端撐著一朵顫悠悠的蘭花,幽香撲鼻,稚嫩的莖葉隨風搖曳著,每一次搖動都有一道暗光流轉。
他臉上閃過一絲不可置信,隨後慢慢地抬起手,將那株蘭草揪進手裡,閉上了眼睛。
東極境。
一個白衣修士正走在山野之中,他容顏清豔,美目含霜,渾身寒氣繚繞,氣質清冷高絕得讓人不敢逼視。
只是往返在這條道路上的凡俗之人似乎看不見這般清絕的人物,仍是自顧自地行走著,每每有人即將撞上那白衣修士之時,那人的身體便會突然虛幻,再看時,又是原來的那副模樣了。
太淵微面無表情地走著,渾身都散發著濯濯的寒氣,他的氣息悠長,真元雄渾,在體內滔滔不絕地迴轉著,行走間皆是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淡漠。
他不知道第幾次抬起手,那隻瑩白如玉的手掌生得極美,上面帶著一個看著很是古樸的儲物戒。他分出一縷微冷的神識進入其中,不知道掃到了什麼,寒眸之中也掠過了一絲複雜。
太淵微發現自己好像重生了。
準確地說,他似乎重生到了五十年前,剛剛取得兩儀仙蘭的時候。
那株綠瑩瑩的,極為珍貴的兩儀仙蘭此刻正躺在他的儲物戒中,無聲地告訴著他,他確實是活著的。
太淵微是在下秘境的時候被人一劍捅死的。他從來都是我行我素的模樣,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不慣他,可是他卻沒想到,殺死他的,竟然是他曾經最為看重的小師弟。
他們一同下了秘境,他那個小師弟素來跳脫愛鬧,他自然是護著他的,可是當他為辛子真擋住那頭七級妖獸分神不及之時,他那個小師弟卻從他背後刺了一劍……
太淵微死前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面,便是辛子真嬌柔地依偎在一個男子懷裡,滿臉皆是舒心的笑容。
呵呵。
他重生的這個時間,正是他那個小師弟因為太過急躁,導致結丹之時道心不穩,衝不破那道禁錮,反而傷了根基,困於築基而不得再進一步的時候。
那時他尚且在外歷練,但是辛子真之父,那個撫養他長大的天元宗掌門將辛子真的狀況告知於他之後,他雖不知那些男女之情,但是他與辛子真既為同門,而掌門又曾言道,是要他與辛子真結為道侶的,知道了辛子真根基受損之事,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便冒著天雷劈打的危險,去那危險重重的秘境之中尋取兩儀仙蘭——此時正有兩儀仙蘭出世,那仙蘭含有混沌之氣,正可彌補根基。
只是,或許是被雷劈了的緣故,他竟然就這般重生了。
太淵微面無表情地走在路上,眼前很快就出現了一座城池的影子。
那城池乃是天元宗護佑下的附屬城池,算不得太大,平日裡天元宗的弟子也會來這裡領一些任務,賺取善功。他自然不是來接什麼任務的。他只是記得,約摸是這個時候,這個城池之內似乎出現了一件異寶,令得很多修士爭先恐後湧入這座小小的城池之內,為其大打出手。
那異寶似乎是上古一位煉器大師煉出來的靈器,只是他當年因為急著將兩儀仙蘭交給辛子真助他重塑根基,倒是錯過了那一場異寶的爭奪。
後來他才知曉,那異寶不僅是那上古煉器大師的手筆,更是他傾盡了一生修為與沉澱所煉出來的,可以隨著主人的修為晉升而無限進階的法寶。
他便是這樣錯過了。
而今他不傻了,自然不會眼巴巴地去把兩儀仙蘭交給辛子真的,他不但不急著回去,還要去尋一下那異寶呢。
他一拂袖擺,抬眼看了一下城池上古樸有力的寧陽城三個字,抬步往城內行去。
他的容貌美得不像凡俗之人,身上氣質又泠然高貴,在吸引人的目光中,又格外地讓人不忍再看,唯恐驚擾了他。
太淵微在城內尋了一間客棧住了下來,那小二是個練氣二層的修士,在對上太淵微的面容時禁不住一愣,隨後便小心翼翼地給這位看著就讓人心肝兒顫抖的金丹真人送上了一壺靈茶,才依依不捨地退下了。
太淵微不知道小二的心思,聞見那靈茶香味極為濃郁,便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靈茶,有些猶豫地送到嘴邊——
靈茶清香,內中靈力也算得上濃郁,太淵微喝了幾口,心下稍安,便猝不及防地被茶水嗆到了喉嚨,忍不住咳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