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便又到了謝筠與林平安約好的第七日上。
謝筠此人,雖年紀尚,但條理清晰,心思縝密。
自從上一回林平安替他解了第一次寒毒之後,他渾身筋脈都暢通了許多,腿部的酥麻酸脹已大有緩解,就連眉宇間的起色也變得好看了。
但謝筠卻並未因此而放鬆警惕,他一面仍舊讓下人替他煎煮著宮裡抓出來的藥方,一面卻偷樑換柱的吃著林平安給他開的那個方子。
那個方子果然奏效,這七日之間,謝筠陸續又排出了些淤血出來。在外人的眼中,都道他謝三公子的病情比從前愈發嚴重,怕是好不了了,只有他與不離知曉,他體內的毒在逐漸退散。
午膳過後,謝筠便帶著不離駕上馬車趕往了騰飛客棧。
車子裡的暖香薰得謝筠整個人神思有些恍惚,他慵懶的眯起了眼,忽然問道:“前些日子讓你去調查的事如何了?”
不離聞言,忙恭恭敬敬的雙手抱拳:“屬下已經親自去調查過那林家三姐,那三姐乃是林府庶出之女,在林府並沒什麼地位,生性寡淡,與世無爭。林家的人談及她來,都是一副輕蔑之神態。林家三姐自幼就生長在府裡,從未出過遠門。林府平日裡倒是有請先生為諸家姐傳師授業,但學的都乃是《女德》《女戒》此類,並未教過醫術。請公子恕屬下無能,林家三姐的針灸之法究竟是誰傳授的,屬下一時還未查出來。”
謝筠端坐在車廂之內,腿上還蓋著一條厚厚的毯子,他將雙手輕輕的搭在了膝蓋之上,璀璨的星眸裡漫上一絲困惑。
一個不受待見的庶出之女,卻能精通醫理、有膽有謀,非但敢在深夜獨自一人出城攔下他的馬車,還敢胸有成竹的與他談合作。這林平安絕對不像是林府口中那個生性寡淡,與世無爭的樣子。
謝筠心底裡不免對她油然升起了一股敬佩。
是敬佩,也是好奇,卻更是防備。
“起身。”謝筠聽不離細細的把林平安當下的情勢與概況梳理了一遍,並沒有動怒之意。
車子很快便到了騰飛客棧之前,這一回卻是林平安先到。謝筠隨著不離剛踏進門檻,店二便溫聲的上前道:“謝公子,前些日子的那娘子又來了,此刻已在三樓等著您。”
謝筠裹緊了身上的大氅,清俊的五官隱在了雪帽之下。此刻是店裡生意最清淡的時候,兩廊沒有幾個客人,更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到來。
“嗯。”謝筠微不可聞的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在櫃檯處滯留片刻,便率先朝樓上走去。
不離卻是並沒有馬上跟上謝筠的步伐,而是伸手攔住了那店二,將他逼至角落之中。不離悄悄的從懷裡摸出一錠金子,放在手上把玩著:“仔細點。公子與那娘子在此會面之事,你若是趕透露半個字出去,你這條狗命就也別想要了!”
二見不離不動聲色的抽出了腰際的寶劍,臉上的神情更是冷如寒風,當下拼命的點頭,瘦弱的身子抖成了一副篩子:“是。的什麼都沒看見。”
“若是有人問起來,你該怎麼?”不離挑了挑一對劍眉,問。
店二縮緊了脖子,腦子飛快的轉著。能在騰飛客棧這等大鋪子裡做工的,自然也全是機靈之人。店二立馬強撐起笑顏,道:“的這些日子以來都未曾在店中見過謝三公子……”
既然謝三不曾來過,就算林平安不慎被人瞧見了,那個與她私會的人也不會是謝筠謝三公子。
“算你聰明。”不離冷笑著道,這才把手裡的那錠金子塞給二。
二收好金子,忙感恩戴德的感激:“謝謝公子,謝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