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聲響動靜漸漸小了,出去的差役也陸陸續續返回。這時候得有發現的才會回來吱聲,沒有的便徑直回到原地站著。可縱使差役們沒說過一句,師爺的臉色也不見得有多少變化。
唉。
陸逍遙心裡嘆口氣。
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哦,昨天……昨天白日,府尹大人來過後,好像就變了……嗯,我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府尹一來,案子的高度就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事關師爺和縣令的烏紗帽。
在大齊,這裡的官宦制度和前世的很像,縣衙裡除了幾個關鍵職位是朝廷入職的,其餘的差役等,都是不入流的。一旦主要的幾位被換掉,其餘的“小螻蟻”,自然也是要被清洗掉的——這可是很多人。
所以,府尹的一句“通通脫了這身官服去”,等於是讓整個衙門換人了。這種情況下,師爺和縣令的壓力,可想而知。
陸逍遙忽然想起來,昨日師爺審過老五後,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其實很不好,說話都斷斷續續的,想來那個時候才是他精神最脆弱的時候。
精神最脆弱的時候會發生什麼呢?啊,對啊,所以師爺提了幾句有問題的話……陸逍遙撇嘴,不再去想這個了。他明白師爺想做什麼,無非是強壓之下讓他的“猜測”變成“事實”,這樣對上對下都有個交代。
雖然這種方法陸逍遙不太喜歡,可那又如何?這案子是他說一句停下就可以停下的嘛?他又不是尤里。況且,萬一這李家是真的有問題呢?
陸逍遙眨了眨眼,餘光一直在李伯約身上。
這個看上去很高大的男人,外貌和他的行為格格不入。在李家老人一直咄咄逼人時,他卻隱在身後,一聲不吭。是心虛?是害怕?陸逍遙捉摸不透。
要想罪犯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那隻能自己動手去尋找突破點了。本案的突破點在哪兒?陸逍遙回憶自己今早的想法,關於李伯約的行動,只有回到朱家殺掉老二,然後隔了一晚再回,殺掉朱萬財。
所以。
兇器和人頭在哪兒?
會被李伯約帶回李家嗎?想想看,一個人行兇後的心裡變化,他是理智的還是粗心大意害怕的?他行兇過後會將兇器直接丟掉,還是藏起來?
從李伯約毫無波瀾的面部表情上,陸逍遙得不到答案。
這時,最後一名差役也回來了。整個大堂從始至終,都只有李家老人的咒罵。師爺在這時抬起一隻手:“我們走!”
差役們魚貫而出。僕人們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陸逍遙也跟著出去了,留下師爺一人在大堂內說著話。他無意去打聽說了什麼,但師爺有他自己的打算,這李家就算沒有問題,最後若是府尹給的時間到了,也會變得有問題。今天師爺為什麼要帶人直接進來搜,為得就是這個。
今天的事肯定會被百姓傳出去,輿論上的風聲已起,最後若是師爺刻意去“做”,那樣於外人口,也是說得過去的。畢竟官府先前已經來過一次,再有問題百姓也不會有多大疑惑。最後要解決的,就是這個理由。
而這個理由,就是陸逍遙今早說得那些話。
合情合理,沒有破綻,就算現在李家真的發現了一把“兇器”,再配上陸逍遙說得那些猜想,到時候師爺的目的就達到了。
在外面等了沒多久,師爺便出來了。差役們跟著一起往回走。
路上。
陸逍遙忍不住問道:“師爺,不知現在這案子如何查下去?”
師爺輕輕地笑了笑:“逍遙啊,按你的推測,這李伯約若是兇手的話,我們為何沒有在李家發現點什麼線索?”
“兇器可能是被歹人丟了,至於屍體的話……應該是被藏起來了。”
師爺點頭:“沒錯,咱們現在就是少了這兩樣,若是能找到的話,定然可以將兇手給逮出來。那麼逍遙以為……如何才能找到?”
陸逍遙愣了愣:“莫非師爺是想……
打草驚蛇?”
“善!”
師爺大笑一聲:“逍遙真是聰敏!今日本官去搜他家,無非是走走過場,也沒真的想從他家搜出來什麼。試想,在行兇過後還能想著割掉死者頭顱、給我們查案帶來阻礙的,這兇手不可謂不膽大心細。這種人,我們又如何真的能幻想這般簡單地就找到對方馬腳?”
也是!
老二死在臥房內。當時那臥房的環境顯然是昏暗的,兇手在這個時候出手,且目的明確地一刀斃命,想來也是狠傢伙。而後還在那種黑暗的環境下,割下死者頭顱,這又可看出行兇者心思細密。
這樣又如何指望對方主動露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