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今個寧波府那裡傳來訊息,知府古世澤在定海縣親口對著數萬百姓承認,百多年前,滿清韃子對我華夏子民的屠戮一事乃是屬實!更是言道,當今韃子皇帝,在承德被天神降下雷火劈死!這難道還有假?想他堂堂知府,都可以為了民族氣節棄榮華富貴於不顧!你我不過一屆舉人,難道舍不下這一些虛名?你還要甘做韃子走狗麼?”王少卿不屑冷哼一聲,冷然道。
“什麼?聖上被雷劈死?”何輕言瞪大了雙眼,一臉震驚模樣!自古讀書人,並非都不信鬼神……舉頭三尺有神明,古人歷來是深信非常的。
“不錯!他一個知府的話語,難道還有假麼?”王少卿肯定的道。
“荒謬!荒謬!這你也信!定海不是被海賊佔領了麼?堂堂知府大人又怎麼會出現在哪裡?一定是被海賊劫持了用性命做威脅,他才那麼說的!少卿,你怎麼那麼沖動!這不過是那些反賊的藉口罷了!”何輕言呆鄂過後,忽地一臉恍然,跟著便向王少卿辯解起來。心底下,他已是看出了這好友欲意反了朝廷了,可他一介書生,能做什麼事?圖然不過葬送性命罷了!
“何輕言!你竟然還貪戀賣祖求榮換來的富貴!我王少卿認錯了你這個朋友!好!好!我今日就讓你看看!你所謂的謠言是不是真的!”聽了何輕言的話語,王少卿直氣的渾身發抖,恨不得就地扇這家夥幾個耳光,跟著卻是探手懷中,取出了一樣事物來。
“這個是什麼?”何輕言大訝,看著王少卿取出的用厚厚的油布包裹著的長方形事物道。
“這是什麼?這就是滿清韃子的罪證!先祖秀楚公,用性命記錄下來的清狗暴行!”王少卿掏出油布包後,小心翼翼的開始一層層解開油布,露出其內一本薄薄的線裝書籍來。
“秀楚公?少卿祖上是王公秀楚?”何輕言大驚,王秀楚,卻是明末清初大才之士,曾輔佐史可法抗清,在揚州城,與清軍打了大大的一仗,戰後,史可法陣亡,王秀楚沒死……這一點,何輕言倒是知道。只是不曾知曉,這本是世交的王少卿,竟是王秀楚一脈後人!
“嗯!”王少卿小心翼翼的舉起古樸書本,遞向何輕言,“輕言!先祖秀楚公忍辱偷生,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讓清狗的獸行昭彰天下!可嘆……想不到,想不到今日定海縣內,竟然亦有我族英雄在內!先祖秀楚公善舉,當不能就此埋沒!”
何輕言驚疑不定的雙手接過書本,定睛看去,只見封頁上有些泛黃的幾個大字,正是《揚州十日記》,翻開來看,其內曰:“自四月二十五日起,至五月五日止,共十日,其間皆身所親歷,目所親睹,故漫記之如此,遠處風聞者不載也……諸婦女長索系頸,累累如貫珠,一步一跌,遍身泥土;滿地皆嬰兒,或襯馬蹄,或藉人足,肝腦塗地,泣聲盈野……初四日,天始霽。道路積屍既經積雨暴漲,而青皮如蒙鼓,血肉內潰。穢臭逼人,複經日炙,其氣愈甚。前後左右,處處焚灼。室中氤氳,結成如霧,腥聞百裡……後寺院僧人焚化積屍,查焚屍薄載其數,前後約計八十萬餘,其落井投河,閉戶,及深入自縊者不與焉。”
匆匆看過一遍,何輕言臉色早已是青的不能再青,民間所傳,可能是別有用心者的杜撰,但這冊子,卻是至交祖傳所下,還焉能有假?其內所記載事物,實在是令人膽寒不已,如墜地獄,清軍對於漢人如此獸行,一城盡屠八十萬,連殺十日,血泊成海,骨山累累,大好一座千古重鎮,一朝化為鬼城,這……
“何輕言!你還有什麼話說?這是先祖忍辱偷生所著,難道還會有假?家父直至半年前,才肯拿出此書讓我觀看!否則,清狗官銜,我王少卿焉能忘祖取之?”王少卿不顧何輕言臉色,直言對於自己曾去靠取功名一事的憎惡。
“你……你待怎樣?”何輕言顫抖的合上《揚州十日記》,扶著身旁桌椅道。
“捐盡萬貫家財,棄筆投身定海!我王少卿雖乃一介書生,卻也甘願做一沖鋒陷陣的小卒!舉頭三尺有神明,何輕言,不管如何,你我都是炎黃子孫,漢人一脈!”王少卿擲地有聲,瘦弱的身軀湧出一股豪邁氣息。
……
不止紹興城,寧波知府古世澤當眾代表官府在定海縣承認了百多年前滿洲一族屠殺上萬萬漢人一事,以及訴說嘉慶帝在承德避暑山莊被天神降天雷劈死一事。彷彿長了翅膀一樣,飛速的在大江兩岸開始船舶起來。
一時間,整個中國大地為之惶惶,原本就不堪貪官汙吏的欺壓而起義不斷的中國大地,此時更是更加動亂起來。而舟山一島,一時間也成了整個中華大地為之看齊的目標。嗯,既然半年前開始散播的流言中,滿清對於漢族的屠戮是真,那舟山島上一副堪比堯舜賢皇,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情景,自然也是真的了……這些,在那些連飯都沒得吃的窮苦百姓眼中,甚至比民族氣節還要重要,嗯,因為那時候讀書人並不是那麼多,尋常百姓一類,你跟他說什麼民族氣節,估計他也聽不懂……
暴亂,在半年多的謠言流傳下,終於在道光登基不到兩個月的時節裡大規模爆發了!福建、廣東、廣西、江西、浙江……但凡江南一帶,農民起義如火如荼,似是趕集一般,雖然規模都是不大,卻也在明地裡嚴重的沖擊著清王朝漸漸衰落的統治!道光清帝一位,已是在風雨中漸現不穩!
“殺!寧波知府古世澤!誅他九族!還有定海縣的那些反賊,殺,統統給朕殺掉!”紫禁城內,三十八歲才登上帝位的道光瘋狂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