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夏臉色驟變,心中頓時便慌了起來,點頭道:“快去快回。”
漠玉和流河也未敢耽擱,即刻便要動身出發,正走到門前,漠玉突得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叮囑了一句,“方小姐,若是可以,便用烈刀剜去主子傷口上的腐肉,讓毒性蔓延地慢些。”
雲初夏轉頭看向床上臉色發黑的人,皺眉道:“我知道了。”
待漠玉和流河二人走後,雲初夏才緩緩走到了床邊,心中卻宛若墜了一塊大石一般,一直往下落,怎麼伸手也抓不住。
她伸手從自己的枕下拿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方才燈燭上來回燒熱,一手撕開風曄璕手臂上的布,傷口上的腐肉早已糜爛,散發著一股怪異的氣息。
雲初夏未敢再耽擱,刀片上挑,一塊腐肉便隨之落下。
“唔……”床上煞白的男子痛得悶哼了一聲,脫口而出的聲音如同蚊蠅一般弱小。
可雲初夏卻仍是清清楚楚的聽見了,她心中猛然揪起,手上也略略有些顫抖,可她卻不能猶豫,猛地一狠心,手邊的一刀便又下了去。
直到傷口旁的腐肉全都被剜了下來,雲初夏這才癱下了雙手,如同失去了力氣一般,怔怔坐到床邊的涼地板上。
“小姐,你怎麼坐在地板上?快起來,這冬日裡,極容易著涼。”秀雲和思秋方方才清理完外頭,剛一進屋便見到這樣的場景,頓時便驚了一大跳。
思秋連忙跑上去扶起了雲初夏,哽咽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無事,先將這些東西清理出去。”雲初夏聲音嘶啞,低聲道。
思秋和秀雲這才看到地上的腐肉,心中驚了一大跳,思秋正要出聲,便被秀雲一把拉住了袖口。
思秋順著秀雲的目光看去,這才看到自家小姐恍惚的模樣,也未敢再多說,慌忙同秀雲將床邊剜下的腐肉清理了出去。
“找個僻靜的地方,去燒乾淨。”雲初夏淡淡道,虛弱的聲音卻是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待思秋和秀雲出屋,雲初夏剛一回眼,那傷口旁便又多了一圈圈的腐肉,鼓著膿皰,宛如一顆顆毒瘤。
雲初夏理了理心緒,定了定神,復又起身,走到床邊,繼續剜去周邊的腐肉。
也不知何時,她才清理完這一圈腐肉,床上的人已經再無了呻吟之聲,彷彿如同失去了生命一般,若不是胸口還著微弱的氣息,只怕是再看不出活著的跡象。
雲初夏抬手捂了捂面,一股熱流順著眼眶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到底是何時?
這個紈絝不羈的男子,到底是何時走進了她的心中?
床上的主子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了,他與主子一同長大,從未見過他這般虛弱。
雲初夏淡淡立在床邊,面上再無一絲表情,無人看得清她的心緒。
只片刻間,水蓮院又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先一步跨入裡屋的正是一隻秀足,上面正墜著一圈的鈴鐺,叮噹脆響,往上看去,一身淡青色的百褶裙,再往上,便是一張平淡無奇的面容,也許這面容放到街市上根本讓人找不出,令人出奇的是,這副面容上,正掛著一抹明媚笑容,彎彎勾起的唇邊,兩隻小小的梨渦,宛若雨中的晴天,只一眼,便能讓人掃去所有陰缺。
“蘇一,你走這麼快乾什麼!真是的,以師兄的性子,肯定死不了。”那女子撇了撇嘴,似乎十分不滿蘇一。
“風姑娘,你再開玩笑,老谷主那邊,蘇一隻怕是掩飾不住了。”蘇一冷眼回頭看了一眼那俏皮女子,沉道。
“行了行了,我這不是來了嘛!真是的,總拿這事壓我,哼~”那女子輕哼一聲,徑直繞過雲初夏便去往床邊,雙手撥開風曄璕的傷口,道了一句,“這傷口倒是處理得不錯。”
“到底能不能救?!”蘇一冷道。
那女子不耐煩地揚了揚手,噘嘴道:“又沒說不救,你急什麼啊,這不是拿藥麼。”
她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瓷瓶,一邊塞到風曄璕嘴中,一邊喃喃道:“真是幸虧我從老頭子那裡偷拿了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