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甩了這走到哪兒跟到哪兒的狗皮膏藥了,我一看到她就煩……哦,你是這兒的庶女?”
雲初夏正小心翼翼地陪著織造府家的姑娘走著,冷不丁聽到她問了一聲。
“是,我是這府上的庶女,只痴長若雪她幾個時辰。”
織造府是什麼東西雲初夏並不知道,但不妨礙她見著吳姑娘通身氣派,連平時眼高於頂的雲若雪都要對她低聲下氣。雲初夏一時摸不清這個高傲又不好惹的吳姑娘在想什麼,索性據實以告。
吳姑娘挺住腳步,上上下下把雲初夏打量了一通。
“你說你們兩個前後腳出生,怎麼差別就這麼大?我看你來做嫡女,她來做庶女還差不多。沒道理員外郎家的嫡女一點教養都欠奉,一直不出來見人的庶女養得就這麼大方的。”
雲初夏的眉頭挑了一挑,織造府家的吳姑娘看著高傲,卻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吳姐姐說笑了,庶女就是庶女,嫡女就是嫡女,這點可不能亂。要是被人聽見了,我怕不是就被人打死了。”
誰叫她亂了嫡庶之分呢?
“你就真是這麼想的,我不信。”吳姑娘低頭展開手裡畫著鳳凰牡丹的摺扇,緩慢得彷彿在看什麼稀世珍寶,“別拿什麼嫡庶之分來搪塞我,對著這麼蠢貨,你敢說你就沒有任何不服?”
服不服?
她當然不服!
上輩子她就是個在爛泥裡打了一輩子滾的東西,說雲若雪比她強十倍她是認的。可這輩子她發憤圖強,只用了短短几個月時間就能和嫡女平起平坐,再要讓她和雲若雪比,她敢說自己比雲若雪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玩意兒好上百倍!
雲初夏不緊不慢地走了幾步,正好一片樹蔭打過來,大半個身子都藏進了陰影裡,唯有一雙閃著火焰的鳳目在黑暗裡灼灼閃光:
“吳姐姐要是想聽真心話,那我就說了——我不服!”
“這就對了。”吳大姑娘啪地一聲把摺扇合攏,臉上帶著讓人看不透的笑意,“這就對了。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善茬,裝得像多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實則明裡暗裡擠兌你嫡出妹妹,偏偏還沒人能說你的不是。”
雲初夏心裡一緊,卻又聽吳大姑娘話鋒一轉。
“可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你長得漂亮,又有心計,比你那什麼嫡出妹妹強多了。什麼嫡出庶出的,不都還是爹生娘養的人嗎?嫡出有蠢的,庶出也聰明的,所以說啊,我寧肯跟你這樣庶出的聰明人說話,也不願意看蠢貨一眼。”
雲初夏鼻子一酸,結結實實地被她感動了。
從小到大,聽到的全是什麼“賤人”、“禍水”,恨不得把她一個活生生的人說成個妖怪,就算有後院裡幾個姨娘照拂,那也只是勉強餓不死而已。就連自己骨肉相連的生身父親,盤算的也是怎麼把她賣上一個好價錢!
哪怕到現在,每每聽見有人誇讚,第一反應不是得意,而是那些人看在自己發達的面上不得不說而已。
她這還是第一次聽見外人真心實意的誇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