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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混沌, 身處無邊的昏暗，周身冰冷。
顧長奪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他在空曠而巨大的空間裡, 周圍都是灰色的煙霧, 他發不出聲音，也聽不到有人, 他跌跌撞撞走在荒原，寂寥無邊。看不清天空, 看不清四周, 在漫長時間的某一刻, 一隻手觸上了他的臉，他從夢魘裡醒過來。
“你醒了？”付嶼俯身看向他，她的臉色很蒼白, 但是臉上卻是笑著的，她的樣子微微有些陌生，可是神|韻卻是熟悉的。
“我們……這是在哪兒？”顧長奪看了看四周，用力呼吸了一下, 胸口悶痛，他露出痛苦的表情，付嶼按住他的胸口：“先休息一會兒, 你在水裡泡了太久了。”
四周都是濃密的山林，他們正在一處避風的地方。
付嶼說：“我們還在林子裡。”
顧長奪坐起來，發現他們的衣服都是幹的：“我們在這裡多久了？”
“兩天了。”
“兩天？”顧長奪很是吃驚，難道他們在這裡抓她的人都看不見嗎？此地不宜久留, 顧長奪立時站起來，付嶼拉住他，手上的力氣很小，顧長奪這才發現付嶼虛弱的很。
“阿嶼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對不起我沒幫上什麼忙還要你照顧我。”
付嶼說：“你先坐，等我說完。”
顧長奪靠著石頭坐下，把付嶼抱在懷裡，付嶼的身體輕飄飄的，好像下一秒就要飄走。
付嶼緩了緩說：“我知道難以相信，但是這件事就這麼發生了。在水裡的時候我的意識幾乎消失，可是你緊緊抱住我不鬆手，你一直在，我聽得見你的心跳。我知道我死了就會到下一個世界，可是你不一樣，你是這個世界的人，你會死的，我怎麼捨得你死？我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掙脫要拖走我的力量，我的半個靈魂已經離開我的身體，在我即將被吸走的一刻，我分裂成了兩個，一個是我，一個離開了。所以現在在這個世界有一個我，分裂的另一半去的世界也有一個我，我知道她的存在，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的存在。我重新回到身體裡有意識之後發現你已經沒有心跳了，我要帶你上岸，我們在水底太久了。千面幫了我，她還有殘留的意識在我身體，只是一直在沉睡，她拼上了自己讓我力量爆發，上岸後她力竭，我留了下來，但是她已經幾乎消失了。我雖然只有半個靈魂，可是除了身體虛弱，我沒有其他太難受的地方，也許那個離開的付嶼跟我一樣現在也很虛弱，不過我希望她能遇到下一個世界的你。”
顧長奪抱緊她，問：“然後呢？”
付嶼緩了會兒，說：“上岸後我們被人發現了，可是很奇怪的是，他們明明經過我們身邊，卻看不見我們。我很累，你也一直沒有醒來，我沒力氣了，所以我在這裡等了兩天，你一直在沉睡。我給你做人工呼吸也沒有用，你吐出了水，可是依舊沒有醒來。我發現我即使不吃不喝也不餓，只是很疲憊。所以我們兩個本該死去的人活了過來，不能被這個世界的人看見也許是短時間的副作用，可是如果我們一直這樣存在，我現在也沒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顧長奪蹭著她的脖頸，親吻她的鬢發：“我們這樣就很好了，我想和你一起走，可是現在也很不錯。”
“我們都還在，我沒有背叛諾言，我沒有讓你孤身一人，我要一直陪著你。”
顧長奪說：“嗯。”
他們安靜地抱了一會兒，顧長奪恢複了力氣，還是想離開。付嶼沒有反對，他背起付嶼，發現她真的很輕，身體幾乎只是一個空殼。
“長奪……我不想離開你……”付嶼摟住他脖頸。
“嗯，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顧長奪堅定地說。
她在他背上沉沉睡去。
下山的路顧長奪走了一天，在天黑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一家亮著燈的茅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