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果原來想打趣他兩句,但見他始終表情淡淡,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不高興,他『摸』不準朱成鈞如今的心緒,乾乾地便也不好獨個再往下說了,轉而道:“大爺沒了,皇上召爺回去,不召二郡王,他知道了,可得氣死了。”
過好一會,朱成鈞才“嗯”了一聲。
他這一聲純是勉強搭理了一下秋果,並不是真覺得氣到朱遜爍有什麼得意,秋果聽出來了,再也沒什麼可說的,只好吐吐舌頭:“爺,我不囉嗦了,我去叫人收拾行裝!”
他噠噠跑遠了。
朱成鈞把聖旨放到桌上,出門走到廊下,負手看著細雪紛飛。
雪不大,下到這會兒,庭院剛剛開始覆白,地面,廊外的大缸,花盆,樹木,無聲地一點一點變『色』。
這樣的場景,很容易讓人的心情變得平靜。
他看了很久。
五天後,朱成鈞整裝出發。
途徑臨川時,朱議靈哈哈大笑著出來替他送了行,他的喜悅之情實在掩飾不住,單從表象看,倒好像他有望進封親王了似的。
再往上經東鄉時,朱遜爍就截然相反,秋果說得不錯,他快要氣死了,從大同出事到旨意抵達撫州,中間不過一個月,來得太速度了,他完全沒時間做手腳或是爭取什麼,唯一能出氣的,就是當街把朱成鈞攔住,劈頭大訓。
多少年的夙願啊,到頭來便宜到了他從沒看到眼裡的這個侄兒身上,他簡直想到地底下把朱成錩都打一頓!
旁人是喜也好,怒也好,統統干擾不到朱成鈞,他只是一片平靜,待朱遜爍語無倫次地訓累了,就命隨從繼續啟程。
趕在年根底下,他帶著浩『蕩』的車隊抵達了京城。
京城也在下雪。
北方的雪比江西要狂放多了,鋪天蓋地的,一腳踩下去,腳脖子都沒半截。
展見星捧著高高一摞奏章,小心翼翼地在宮道上走。
給事中所以位卑而清貴,因為值房就在皇城內,與內閣相對,從這位置就可知其機要了。
這個官職除了承擔御史的職責,糾劾百官之外,甚至有權封駁聖旨——實際駁不駁另說,這個權利是有的,凡內外章疏,必經六科。
她手裡這一摞就是才從文華殿抱來要與同僚審看的。
雪積得太深,尚來不及掃,被官員們來來往往踩得全是腳印,有的地方化成水風一吹又結了冰,比雪裡走著還危險,她就沒怎麼抬頭,只是費力地從滿懷奏本的間隙裡去盯一下腳跟前的路——
“啊!”
她一心看路,卻沒留神到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等她瞥見那襲玄『色』斗篷的下襬時已經晚了,心下一慌,腳下跟著『亂』了,踩到一片薄冰上,完全收不住勢地往前撞去,前方的人很穩得住,動都沒動,她獨個兒把自己撞得七葷八素不說,奏本嘩啦啦全摔雪裡去了。
“對不住——”
展見星人也跌坐到了雪地裡,她忙『亂』著抬頭要道歉,然後,整個人怔住。 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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