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道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應該。
往事已矣,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追悔。
她將全身心都投入到繁忙的公務裡去,每日與城中大戶扯皮談條件,終於在期限內將糧食湊齊,派衙役運往九江。
大同守軍沒白吃湖廣江西兩省百姓們的糧食,接下來的三四個月裡,邸報上捷訊頻傳。
這其中寒冬時曾消停過一段時間,但等到翻過年開了春,犯邊的訊息又不時傳來。
“爺,這麼看,我們到江西來也挺好的,要是現在還在大同,少不得跟著擔驚受怕,那些蠻子,聽說餓極了都吃人心喝人血的,嚇人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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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果比劃著道,他有意逗朱成鈞開心,動作比劃得十分誇張,還做了個掏心的動作。
朱成鈞站在廊下,靠著廊柱,望著庭前飛花,聞言眼珠轉動,施捨了他一眼,但是十分平淡木然。
“……行吧,爺不怕,只有我怕。”秋果很快洩氣了。
他其實幹不來這個阿諛的事,從前他們就是那麼過著日子,能活下來就行了,誰管開心不開心的,只是後來——唉,後來他見多了他家爺開心的模樣,現在再見到他又恢復了回去,才忍不住要做些努力。
但是,他努力能有個什麼用呢。
“爺,這都好幾個月了,你要面子,我沒關係,要麼我——”
“閉嘴。”朱成鈞打斷他,說了兩個字,這兩個字不再木然,而是不容錯辨的森冷。
秋果一嚇,一個音也不敢往外蹦了。
朱成鈞不再理他,繼續望著飛花發起呆來。
不過過一刻以後,又被人打斷了。
是一個儀衛,跑進來笑道:“王爺,我們又打勝仗啦!”
朱成鈞沒什麼反應,但秋果受不了偌大的庭院總是這麼安靜,他知道他家爺的底線,不提那個人就沒事,就和儀衛搭話道:“呦,這是第幾勝了?”
儀衛豎起一個巴掌:“第五次了!”
這些勝仗的規模未必都很大,有時打跑一個百來人的騎兵隊也算作一場小勝,邊軍需要換取軍功,朝廷需要鼓舞士氣,只要不是殺良冒功,都可以報捷。
儀衛們才來時雖然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但男兒心中天然對軍事有嚮往,他們願意關注這些,指點起江山來也滔滔不絕,秋果有的聽不懂,不過他愛這份熱鬧,就煞有其事地不時應和著。
同時他眼尖地注意到,朱成鈞漸漸把目光轉了過來。
“聽說泰寧侯還在朝上請戰呢,要帶兵出征,把那些韃靼蠻子都遠遠趕跑,要是乘這個機會,把韃靼全殲就更好了,讓他們再也不能犯我邊疆,皇上聽了很有些意動——”儀衛口沫橫飛地說著。
從地理位置來說,韃靼離京城更近,其勢力範圍就在大同關外,自然,威脅也更大。
朝廷向來的政策,都是連瓦剌而圍韃靼,瓦剌現在的實際首領脫歡還曾被朝廷封為順寧王。
朱成鈞只是聽著,一時沒有說話。
他思緒有些飄遠,飄回了他出生的那座城鎮裡,他走的時候,毫無留戀,這時回想,仍然沒有,但,有一點抑制不住的莫名感觸。
那是他的家鄉,即便他成長的大半時間裡都被關在了高高的朱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