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胤礽蒼白的小臉總算透出些血色,乾清宮日日不斷的藥香裡,也開始混進了點心甜味。
康熙眉間的川字紋終於舒展幾分,連批奏摺的硃砂都鮮亮起來。
工部尚書府內,張英正抱著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夫人啊!為夫這次怕是難逃一劫了!”
張英抖著手擦汗,“太子殿下因奉慈殿之事驚厥昏迷,皇上震怒......”
張夫人也紅了眼眶:“老爺別慌,太子殿下不是已經好轉了嗎?”
“好轉?”張英哭得更兇了,“你是不知太子如今瘦成什麼樣!皇上捧在手心裡養了這麼多年年的寶貝疙瘩,就這麼...”
說著做了個“消瘦”的手勢,“...皇上能饒了我?”
正哭嚎著,管家慌慌張張跑進來:“老爺!乾清宮的梁公公來了!說皇上召您即刻進宮!”
張英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完了完了...這是要問斬啊...”
“老爺!”張夫人連忙扶住他,“您可是兩朝元老,皇上不會...”
張英擺擺手,顫巍巍地換上朝服,又從箱底翻出早就寫好的遺書塞給夫人:“若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帶著孩子們回徽州老家...”
帶著赴死的心情,張英跟著梁九功進了宮。
一路上,他腦海裡已經閃過一百種死法——凌遲?腰斬?還是最“仁慈”的賜白綾?
“張大人,”梁九功突然開口,“皇上這幾日心情不錯。”
張英哭喪著臉:“梁公公就別安慰下官了...”
“咱家說真的。”梁九功壓低聲音,“太子殿下今早用了半碗粥,還笑了呢。”
張英將信將疑,但心裡好歹升起一絲希望。
或許...皇上會看在他多年勤勉的份上,給他個痛快?
乾清宮前,張英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氣:“臣...工部尚書張英...奉召...”
“進來吧。”康熙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和。
張英戰戰兢兢地邁進殿內,沒敢抬頭,直接跪地叩首:“臣罪該萬死!”
“愛卿何罪之有?”康熙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張英一愣,偷偷抬眼看去——皇帝陛下正坐在窗邊軟榻上,懷裡抱著個小紅袍的身影。那不是太子殿下嗎?
“臣...臣...”張英一時語塞,“奉慈殿圖紙...”
“哦,那個啊。”康熙擺擺手,“朕今日找你不是為這個。”
張英如蒙大赦,差點癱軟在地。但下一秒,皇帝陛下的話又讓他提心吊膽起來。
“朕問你,工部可有精通園林建造的人才?”
“園、園林?”張英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
“阿瑪...”康熙懷中的胤礽突然動了動,奶聲奶氣地說,“保成想喝水...”
皇帝陛下立刻化身慈父,親自捧來玉杯:“慢點喝,別嗆著。”
張英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回皇上,”他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工部侍郎李延年精於此道,曾主持修建...”
“不夠。”康熙皺眉,“朕要的是能在一月之內,將奉慈殿那邊改造成天下第一舒適宮殿的人才。”
“奉慈殿?”張英又是一愣。
“怎麼?有問題?”康熙眼神一冷。
“沒!沒有!”張英冷汗直流,“臣...臣推薦樣式雷家的傳人雷金玉!此人技藝精湛,尤擅...”
“準了。”康熙打斷他,“明日就帶人進宮勘測。記住,朕要求冬暖夏涼,一應陳設都要最上乘的。太子畏寒,地龍要加鋪一層;太子愛看書,書房要多開幾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