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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鶯鶯將地上的米粒混著灰塵全掃了起來，然後放盆裡洗了幾次，這才拿出一小半倒進鍋裡，讓英子煮稀飯，多加點水。
葉鶯鶯說：“嫂子您別擔心了，這來的都是客，二嬸又是個要面子的人，就算捨不得拿好東西出來吃，也不好意思趕人走，讓你爹孃喝上一口稀飯，還是可以的。”
這句話對英子算是莫大的安慰，若是劉氏真撕破了臉皮，她爹孃也不會在這兒做了大半個時辰了。何況，就算別人不吃，劉氏和葉志才也要吃飯的，那他們兩個人總不至於讓別人看著他們吃吧？
英子想了想，也就擦掉了眼淚，好好做飯。
今日的稀飯比往常還要稀一些，一勺子下來根本瞧不見幾粒米。但是葉鶯鶯知道，這既讓她不失面子，又不給多的東西，劉氏才願意與英子的爹孃分享，表示我們家是真窮。
至於葉鶯鶯為什麼會這麼做，可不就是為了讓劉氏開心？減少點自己的工作量嘛？或者再開心一點，對英子少說幾句。
英子先喂小景吃完，然後要端著稀飯出去，可是葉鶯鶯卻表示她們應該先吃，一會兒還不知道客廳裡會發生什麼狀況，萬一劉氏又發脾氣了，把這一鍋稀飯都倒給豬吃了，她們三個人可不得餓死？
再說了，劉氏又不是沒有幹過這樣的事情。葉鶯鶯那個時候可是深深地感受到自己在這個家的地位那是埋在地底下的！用劉氏的話來說，給豬吃，還能長兩斤肉呢，給你葉鶯鶯吃，那就是浪費！
英子和葉婆子在猶豫，葉鶯鶯可是不管這麼多，遞給小景一個碗，小家夥就盛好稀飯給娘親送過去了。
至於葉婆子，葉鶯鶯直接喂一口，她也不好意思不吃完。
待英子端著四碗特別稀的稀飯和一小碟醃蘿蔔過來的時候，劉氏的臉色拉得更長了，在她看來，自己寧願餓著，也不該給這對窮親家吃！
“爹，娘，吃飯了。”英子叫了一聲，擺好碗筷，然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其實她也奇怪，她爹孃一直認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過問一次，今日怎麼就來了？
劉氏翻了個大白眼，端起碗稀飯，用筷子敲了敲碗，率先說道：“親家，你們也看見了，我們家就這麼個條件，借錢的事情幫不到你們的。”
英子的爹周永根這剛端起稀飯喝了一口，就被劉氏這句話給堵了回去。他尷尬笑笑，悄悄放下了碗，討好道：“親家，你咋說這樣的話呢？上次我過壽，你們不是送了好些東西嘛？你們日子過得好，我們家英子也跟著享福……我們也都放心了。”
周永根說著，看了看周婆子，後者用胳膊肘悄悄道：“現在家裡就這麼個小兒子沒成親了，難得相中了一個姑娘，可他們家要六兩銀子做聘禮……這我們實在是……實在是……”
周婆子也是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們實在是沒了辦法……這能借的都借了，家裡七七八八湊起來，還差三兩……親家，咱們都有兒子，這給兒子討媳婦兒的心情你最能理解了……”
這周永根夫婦不說還好，一提到壽宴的事情，劉氏和葉志才的臉色就更難看了，那可是他們被搶走的二十多個銅板呀！
劉氏當下就沒忍住，用力一拍桌子，嚇得周永根夫婦一個哆嗦。
躲在門外偷聽英子和葉鶯鶯也嚇了一跳，英子更是激動得想要沖出去，但被葉鶯鶯給拉住了。
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劉氏沒有點蠟燭的想法，彼此間看不清表情，只能聽見不同的呼吸聲。
靜靜地尷尬了片刻，只聽劉氏一聲長呼：“我說親家，你們家閨女嫁到我家來，我是真沒有虧待過，英子也從來沒有向孃家說過一次我們葉家的不好，你們看看周邊村子，哪個做媳婦的能有英子這樣舒服的？”
這話還真不是劉氏瞎掰，在周永根壽宴之前，劉氏對英子也還算是不錯的，最起碼讓她上桌吃飯，雖然要幹活，可大部分的活兒也都讓葉婆子做得不剩幾樣了，再說了，村子裡哪個女人不要幹活了？摸著良心講，劉氏從來不會像苛刻葉鶯鶯那樣對待英子。
可經過了這壽宴之後，劉氏便覺得這英子簡直就是跟葉鶯鶯一路人！夥同孃家騙她的錢！
周永根夫婦本就是老實人，這問親家張口借錢也是萬不得已，這會兒聽見劉氏自誇，他們只能一個勁兒的點頭說是。這麼多年了，英子每次回孃家，都說自己過得很好，他們夫妻倆就真以為如此了。
劉氏將下巴一揚，高傲地說道：“再說了，你兒子能跟我兒子比嗎？我們家玉泉那是去鎮上賺大錢的！每次回來都拿錢孝敬……”
這話就是百分百的大謊話了。可劉氏就是覺得自己的兒子了不起，比村裡誰家的兒子都高人一等。從來不為葉玉泉是個賭徒而感到蒙羞。
是，葉玉泉運氣好的時候，賭贏了，往家裡帶過銀子，可他輸的次數更多呀！劉氏此刻就想著自家兒子給她送錢的樣子，即便是賭輸了，回家要錢，葉玉泉也總是說，下次一定會帶更多錢回來。
就是這樣哄騙的言語讓劉氏對兒子堅信不疑，她總覺得自己的兒子帶過很多錢回家，比誰家的兒子都能幹。
黑暗裡，劉氏的表情無比自豪，甚至還有幾分挺直腰板，她繼續道：“英子能夠嫁給玉泉，那是她的福氣！你們該知足了，不是人人都有英子這麼好的福氣！親家呀，真不是我說什麼，你們家大兒子除了種田還會啥？就算種田吧，這家裡也沒見好起來，能娶到個媳婦兒也是你們家的福氣。”
“是是是……”周永根夫婦一個勁兒地點頭。雖然劉氏的話不那麼好聽，但他們覺得此刻要借錢，還是得放低自己。
劉氏聽著，便覺得自己真是高人一等，脖子又揚高了幾分，覺得腰也不疼了，她幹脆扯開嗓門，大聲說道：“再說你們家小兒子，這也快二十了吧？除了種田還會幹啥？他又種出了幾個瓜？賣得了幾文錢？要我說啊，親家，有多少錢就辦多少事兒！你們不是有三兩銀子嘛？就娶這聘禮的姑娘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