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伯逸沒有立馬就放竇毅走,而是給他換上了乾淨整潔的棉袍,讓他暫時跟著自己,去處置那些周軍戰俘。
如果說從前處置六鎮鮮卑的俘虜,讓齊國人都心悅誠服的尊高伯逸為“掌門人”的話,那麼現在處置周軍戰俘,天下人就在暗暗的觀察。
高伯逸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帝王之姿,到最後能不能一統天下。
軟綿無力,對戰俘毫無懲罰,會令自己人失望,更是讓無數暗地裡觀察高伯逸的人,覺得這個人不能成事。
而嚴苛的對待俘虜,又會讓天下人覺得他是第二個石虎。
也會對將來收復關中人心產生阻礙。
這其實是一個很難處理,又必須要馬上處理的難題。
昨夜果然從後後半夜開始下雪,鵝毛飄飄,一直下到第二天中午才停下來。地上累積了厚厚一層白色,整個玉璧城,都變成了冰雪的天地。
如果昨日下這麼大的雪,只怕齊軍根本無法攻破玉璧,哪怕有內應幫助,只怕也很難!
竇毅跟在高伯逸身後,心中暗暗的想,世間有種東西叫“天命”,你可以不信,但你不得不服。天命在身的人,就是比別人更容易成功。
“主公,周軍戰俘已經妥善安置,還請示下。”
張彪一臉疲憊的走到高伯逸身邊,拱手行禮道。
時間倉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要安置好戰俘,不讓他們在冰天雪地裡凍死,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按照以往戰爭的“老規矩”,只昨天一夜,就能省去不少麻煩。當然,這樣很不人道就是了。世間有很多不是規矩的“規矩”,你明明知道是不對的,但是看到大家都在做,所以也就跟著心安理得的做了。
而高伯逸的回答是,哪怕許多人都覺得對,我也只會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而不是盲從於所謂的“傳統”。
張彪的夫人楊氏曾說高伯逸是“有智慧能堅忍的大人物”,今日看來,張彪深以為然,並心悅誠服。
“此番神策軍有一部分人員要修整,正好,讓他們和俘虜一起回去。你去召集俘虜到校場上,安排好人準備彈壓。半個時辰後,我要訓話。”
高伯逸面色嚴肅的說道。
“喏,卑職這就去辦。”
無論是殺俘也好,訓話也罷,張彪都感覺無所謂。高伯逸是三軍主帥,做什麼事情,都由得他去就是了。
竇毅在一旁不動聲色的觀察高伯逸到底想做什麼,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反正這裡計程車卒,又不是他們竇家的人!
說句難聽的,他只是宇文邕派到這裡來,壓著邊軍不要投降的“監軍”罷了。竇毅從來都不認為自己來這裡會有什麼作為。
更不要說打敗高伯逸了。
戰場上都輸了,現在淪為階下囚,還是多看不說為妙。
“天武兄以為,我會如何處置這些戰俘?”
高伯逸轉過身,笑著問竇毅。
站在高伯逸身邊的竹竿,瞥了竇毅一眼,沒說話。而總是跟在高伯逸身邊的鄭敏敏,此刻正在書房裡奮筆疾書的“潤色”那本“奇書”呢。
“大都督如何處置戰俘,這一點,作為敗軍之將的在下,似乎沒有說話的意義。”
竇毅不卑不亢的說道。
高伯逸隨意的擺擺手道:“無妨的,鄙人做事一向是講究冤有頭,債有主,不會殺無辜之人。天武兄要是覺得在下處置得不對,但說無妨,反正過兩日,在下就派人送你回蒲坂,到時候宇文憲也肯定會問的。
你今日什麼都不說,到時候定然面上不好過。”
這個問題竇毅確實沒想過,不過可以看出來,高伯逸考慮問題還是很妥帖的。竇毅無奈苦笑道:“鄙人從軍也十多年了,見過不少血腥廝殺。高都督請自便,能過自己那一關就沒事。”
他已經躺平,不打算折騰了。有時候,說多了未必會好,若是激怒高伯逸,只怕這些周軍俘虜會更不好過。
一陣尷尬的等待,二人都沒有說話。倒是高伯逸身邊的竹竿,幾次想開口,看到竇毅在,感覺不是很方便,想說話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不一會,張彪和幾個神策軍大將都來了,並告訴高伯逸,一切都準備就緒。
言外之意就是,哪怕高伯逸下“屠殺”的命令,他們也能很乾脆的解決。
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沒有誰會掛在嘴邊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