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高伯逸從噩夢中驚醒,看了看周圍的陳設,土氣的土屋,一個穿著土氣的土妞趴在桌案上睡著了。
沒錯了,這裡還是南北朝,我還是權傾齊國的京畿大都督。
高伯逸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連日的勞累,又是政務又是軍務的,差點把他折騰病倒了。
他看到鄭敏敏桌案上的草稿,毫無疑問是人物傳記。
“太祖於玉璧隔河築城,號為破壁。分棉布券激烈眾將曰:戰功為加官進爵之唯一,不問出身,只看才幹,先入關中者封侯拜將,遂三軍振奮……”
“你入戲倒是挺深的,別人都說996,你成了007,還不喊累。千年後勞動局都要找我這個黑心老闆了。”
高伯逸將掛在牆上的大氅披到鄭敏敏背上,裹了一件厚棉衣出了屋子。
屋子外面可沒炕,要說冷,那可是真的冷。
剛才做夢,他夢見被一群長得不親切,說話更不好聽的無業遊民追砍,最後被別人逼到牆角,按住腦袋,用手槍頂著下巴。
什麼京畿大都督,什麼手握數萬雄兵,都沒影子。那個世界裡,自己只是個落魄得要被追殺到死的弱雞。
“否極泰來,夢的預示都是反的。”
高歡陰溝翻船的魔咒,一直壓在高伯逸心頭。別人可以風輕雲淡的不去想,他卻不能不想。屯兵到現在都沒有動作,不是因為他想放過玉璧城的守軍,而是他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要麼就不動,要動,就要一舉拿下玉璧!
據探子回報,宇文憲等人,在蒲坂城周邊大肆修建附屬小城,堅壁清野,擺明了是想跟自己玩一招“以逸待勞”!
所以攻打玉璧所花費的力氣越小,後面能做的事情就越多!他讓竹竿一個人遠遠跟在後面,自己則是慢悠悠的在城內晃悠,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某軍駐地。
為了養精蓄銳,各軍在城中都是住的土屋,並不畏懼寒風。高伯逸來到一處亮著火把的土屋床邊,靜悄悄的聽著裡面的動靜。
此屋的格局比其他臨近的大上許多,一看就是各軍主將負責“開會”的“堂屋”。這種地方,沒事是不會點火把的,那樣也太浪費了。
“今天發的棉布券,都集中起來,然後發放給隊伍裡每個弟兄,平分,你我都有一份。”
屋子裡傳來了李達的聲音。
高伯逸面色古怪,平日裡李達這廝大大咧咧的,沒想到做事這麼地道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大哥多拿一點,弟兄們都沒意見的。”
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高伯逸聽出來了,這廝是李達身邊的副將。
“這像什麼話。軍中多少人都盯著我們吶,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就這麼說定了,全部都分了,誰手裡都不許私自截留。
都跟那些狗崽子們說明白,這次大戰,是高都督將來當皇帝的關鍵之戰,誰要是出工不出力,別怪戰後我李某人把他們的手腳都砍下來。
高都督要是當皇帝了,肯定要照顧鐵了心跟他混的親信對不對?你們啊,眼光不要老是盯著那點錢,將來天下一統了,高都督乃是天下共主,指甲縫裡隨便漏一點東西出來,夠你們祖孫三代吃了。
明白不?不明白晚上回去想!明天早上,我……嗯,我們要寫一封血書上去請戰,知不知道?”
李達越說越帶勁,高伯逸只是要走一步,結果這廝往前跑了好多步。
果然,人民群眾的眼睛不僅雪亮,想象力也是無窮無盡的。
高伯逸心中暗暗嘆息,果然是人心可用!
有種東西,叫做“勢”,雖然它看不見摸不著,但是你卻能實實在在的感受到。
自己小心翼翼的處理了六鎮鮮卑的問題,沒有大規模的殺人,並且給了所有人一條路走,勢就慢慢起來了。
無數“沉默的大多數”,他們都在用眼睛慢慢看,平日裡看不出什麼來,關鍵時刻,就能知道人心是否可用。
這幾年,高伯逸在齊國慢慢的立下的“新的規矩”,讓所有的事情,逐漸都有法可依。不像高洋那樣,心血來潮,就突突突的做這做那。
勢就這樣慢慢的起來了。
如果自己完全站在世家那邊,跟世家沆瀣一氣,那麼,最後的結局,不過是西晉的翻版而已。
高伯逸悄悄的離開了這一片營房,跟巡哨計程車卒打招呼不要聲張,然後來到了另一片營房。這裡的“堂屋”,同樣也是亮著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