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皇宮的演武場內,宇文邕穿著黑色鑲嵌金邊的龍袍,揹著手,從正在練習射箭的宿衛軍官身後走過。
哪怕他一句話都不說,也未做什麼多餘的動作,都讓這群軍官不敢造次,除了射箭外,任何多餘的動作都不敢做,更不敢賣弄箭術!
這些人,都是從長安周邊提拔起來的府兵軍官,臨戰經驗或許差點,但是各個都有武藝傍身,身手不凡!
一挑一的話,絲毫不遜於精銳的百戰老兵,當然,僅限於一對一。
宇文邕性格堅毅,哪怕受到挫折也不灰心氣餒。自從上次洛陽慘敗後,他就一直偷偷的積蓄力量,使出各種手段穩定周國的政局。
其中跟突厥人和親這一招,就是引入外力,來制衡國內的反對勢力。
只要讓突厥公主成為皇后,那麼朝中重臣想扶持宇文憲或者別的宇文氏宗室上位的時候,就不得不好好想想了。
這一步不能算是破局的大棋,卻又不可忽視它的作用。好多神話故事裡,人和某些邪神結成契約,等必要的時候,就請邪神“上身”,刀槍不入。
宇文邕現在做的事情,跟這個原理差不多。突厥人狼子野心,絕不是好相與的主,但是,除了跟突厥人合作外,宇文邕現在也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還是那句,長安城裡很多人都能投降,他們也都有後路。唯獨宇文氏的人,特別是皇帝宇文邕,沒有後路可以走。
退,就是死。
正在這時,他發現楊堅已經演武場邊等候,神態恭敬一如以往。
宇文邕那本來還比較美麗的心情,瞬間就不美麗了。
因為他讓楊堅負責迎親的相關事宜,現在楊堅到演武場來找他,定然是為了此事。
“休息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比箭,贏了的,朕重重有賞!”
宇文邕一聲令下,宿衛軍官團列隊離開,他走到楊堅身邊,面色有些冷。
“那個刁蠻的突厥公主,還是不願意住驛館麼?她是想讓朕出城去迎親?她以為她是木杆可汗麼?”
宇文邕不滿的說道!
當著突厥公主的面,宇文邕自然不會說這樣的話,但是在楊堅面前,他沒什麼好顧忌的。楊堅看突厥人也很不爽,而且還有殺父之仇!
“陛下,突厥公主只是個弱女子,府兵當中隨便找個人,都能把她打得滿地找牙。可是,突厥公主的背後,是偌大的突厥,是她的父親木杆可汗。
陛下,微臣斗膽說一句:小不忍,則亂大謀。”
楊堅平靜的將宇文邕的牢騷話懟了回去,而且還說得有理有據,十分圓潤。既沒有附和宇文邕,又顧及了對方的面子。
難怪此人可以一直被宇文邕委以重任。就憑這份心智,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宇文邕不動聲色問道,面色稍緩。
“陛下,哪怕成親之日突厥公主能趾高氣昂的入宮,可只要入了皇宮,那麼她就是籠中鳥,想如何,還不是陛下說了算。
讓她得意一天,未嘗不是一種麻痺突厥人的舉動,陛下就當是給突厥人下套即可。”
楊堅雙手攏袖,給宇文邕行了一禮,退後幾步,一直弓著身子不直起腰來。
“也罷,突厥蠻子而已。”
宇文邕冷哼一聲,算是接受了楊堅的勸誡。
“那麻煩你再去一趟,跟突厥公主說一聲,朕準了。明日就是良辰吉日,讓公主好好打扮下,朕明日就去接親!”
“喏。”
楊堅拱手行禮而去。他走出皇宮以後,趁著四下無人,長長的嘆了口氣。
之前去見這位公主的時候,哪怕隔著帷幕,他也察覺出來一些不妙的事情。再加上這位公主會面的時候,居然還忍不住嘔吐了。
更是讓人浮想聯翩。
可是,這些事情,他不敢告訴宇文邕。
並不是因為他不忠心,而是楊堅不想成為那個給皇帝報噩耗,而被洩憤砍頭的傳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