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穩的客船沿著運河南下,這一段原本就是楚河漢界的鴻溝,稍稍修繕疏通後,現在已經是北齊境內不可忽視的運輸大動脈。
“這次,我們去淮南做什麼?”
鄭元德有些疑惑的問坐在自己對面的鄭敏敏。他看到自己妹妹穿著小廝的寬鬆灰色布衣,頭髮也紮成了男子的髮髻,臉上不施粉黛。
安安靜靜在那裡坐著,簡直就跟寒門的書童一個德行。對方只是坐在那裡,存在感就異常的低,若不是此時船艙裡只有他們兄妹二人,鄭元德簡直不敢相信此處還有一個人!
“到時候你聽我安排便是,本色出演即可。”
鄭敏敏平靜的說道,只是這種淡然的態度,讓鄭元德有點恐慌。不是擔心淮南會遇到麻煩,而是覺得他現在已經完全看不透自己的嫡親同胞妹妹在想什麼了。
“高都督有什麼吩咐麼?我們後面是不是有大軍隨後就到?這次去淮南遇到麻煩怎麼辦?”
鄭元德丟擲了一個又一個問題。
鄭敏敏看都不看他一眼,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昨天晚上高伯逸耳提面命的話。
“揚州的期貨交易所,是我很早的時候,留下的一個暗子。你去了以後,首先跟楊愔見面,讓他全力配合你。”
當時,高伯逸就是這麼說的。
然後當鄭敏敏問起揚州那塊的時候,高伯逸好好的給她解釋了一番。
有句話叫天時地利人和。揚州處於北齊與南陳交界的前線,河道發達,乃是不可多得的水路陸路交通樞紐,此乃地利。
兩國關係處於平穩期,此乃天時。
這就是做買賣的關鍵。
至於人和,那就是當初高伯逸建議高洋在這裡設立的河泊司跟期貨交易所了。
古代沒有電話,沒有手機,沒有飛機火車,交通受到很大限制,因此也會產生所謂的“資訊差”。很多奸商,沒什麼本事,就是靠著這一點點的資訊差,來賺黑心錢。
而期貨交易所的設立,將這一點資訊差給抹平了。最開始的時候,是這裡有倉儲,又能掛牌亮價格,把所有的事情都做透明瞭。
以至於到後來已經成為了制度。北齊官府規定,兩淮地區大宗貨物交易,必須在南河泊司簽訂合約,至於如何交割,那是兩邊自己的事情!
這個過程當中,官府會收稅,也會保證合約的有效性。
當然,以前的時候,大家都不在乎這點稅,因為在別處交易,關鍵的資訊差沒辦法保證,極有可能吃暗虧。
然而,現在很多淮南世家這些年腰包鼓了,翅膀硬了,就想跟北齊中樞要點好處。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猛然發現,期貨交易所,不僅僅是在提供便利,也給他們脖子上套了一道枷鎖!
要賣糧食給糧食,不能私下授受,必須來這裡簽約,然後被官府掌控資訊。如果私下交易,被抓到以後,交易貨物會被沒收充公,還有一筆數額很大的罰款等著你。
當然,也可以玩陰陽合同,只要不被抓到就行。
正因為有這個“封印”在,高伯逸才會讓鄭敏敏帶著鄭元德下淮南,在期貨交易所,跟那些淮南世家決戰!
某些人既然喜歡操縱市場,那就用市場的辦法,來解決這些人!
“放心,所有的事情,高都督都已經安排好了。”
鄭敏敏突然鎮定的說了一句。
“我們手無寸鐵,你跟我說沒事……我連一隻雞都打不過的。”
鄭元德沒好氣的說道。
“我們不是去跟別人打架的。算了,我跟你說說,你第一步要去做什麼事情吧。”
鄭敏敏從袖口裡拿出幾張用銀箔鑲嵌邊緣的“豪華紙張”,遞給鄭元德說道:“這是大齊開發銀行的飛錢。每一張,都能在鄴城取一千匹棉布。”
這麼多?
鄭元德微微吃了一驚,看樣子,鄭敏敏袖口裡的,貌似只是一點“樣品”而已。從對方那隨意的態度就能看出來,她根本就不當回事。
“我這裡還有很多,不過這些是你第一次用的。”
鄭元德將飛錢收好,正色道:“我要去做什麼?”
“去找跟鄭氏相熟的世家,然後跟他們那邊能說得上話的人說,今年他們要收割的麥子,我們都要了。這些錢是定金,你讓他們籤一份合約,說將所有的麥子賣給我們。
在交割之前,我們做什麼,他們不要過問。
同時再籤一份補充合約,上面就寫,等交割以後,我們再還給他們等量的麥子。定金不取回。”
不取回?拿肉包子打狗?交割以後再還回等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