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現實的發展,往往出乎人們的意料。正當許多人都認為,兵強馬壯的高都督會帶著精銳兵馬死磕玉璧城,然後趁著周國虛弱長驅直入的時候。
結果卻是什麼都沒發生,甚至連試探性的攻擊都沒有。
洛陽之戰的第二年,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過去了。這讓日夜枕戈待旦的韋孝寬鬆了口氣,將玉璧的防務交給辛道憲和副將,自己則是回長安述職,他有很多話要跟宇文邕說。
今年齊軍沒有打過來,這對於周國來說是個好訊息,然而對於韋孝寬和玉璧城來說,卻未必是個好訊息。密諜傳來的各類訊息,都顯示出高伯逸對於這座城池極為在意,而且在做積極準備。
韋孝寬想跟宇文邕說說,務必要在蒲坂城組織起一道有效的防線,這件事不能再拖了,更不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玉璧城上。蒲坂乃是長安乃至黃河上的最後一道防線,也是唯一能擋住齊軍前進步伐的戰略要地。
哪怕宇文邕不想聽,自己也得說,必須要給宇文憲更大的兵權,讓他總攬蒲坂防線的防務。而不是現在這樣有名無實,只是管理後勤而已。
今年周國相對平靜,由於沒有打仗,又從突厥人那裡,拿到了耕牛,戰馬這樣的稀缺貨,宇文邕總算是緩了口氣。
相比較周國的平靜,齊國國內,反倒是可以用“風起雲湧”來形容。
年關將至的時候,兩淮地區十年“免稅期”正好完結。在某些世家的暗地教唆下,兩淮爆發抗稅民亂,一度蔓延到八個郡!
要知道,淮南總共也就十四個郡!
面對世家來勢洶洶的逼宮,高伯逸並未驚慌,也沒有帶兵出征。他一紙令下,命淮南行臺都督王琳,總覽十四郡兵馬的調兵之權,負責平亂。
所到之處,抓住民亂首腦和暗地裡支援民亂的人,無論是誰,無論他的後臺是誰,都可以先斬後奏,等民亂平息後,回京述職再另行彙報即可。
齊國內的某些世家不滿高伯逸的大權在握,又不敢明著反對,他們就想在兩淮玩一把大的,讓高伯逸來求他們。
等滿足了他們的條件以後,民亂就會“自然而然”的平息,到時候送幾個刺頭給高伯逸,裡子面子大家都有了,何樂不為?
沒想到高伯逸居然這麼剛,居然這麼信任王琳,將此事交給王琳全權負責。
王琳麾下的兵馬,都是兩淮子弟,所以他就很容易擁兵自重?
表面上看,確實是這樣。但是,如果仔細分析這個年代的經濟模式和社會組織形式,就會得出完全相反的結論!
王琳麾下的人馬,都是自耕農,無業遊民,漁民,漕運跑船的子弟。他們的“生產資料”,都是碎片化的,小型化的。
無論交稅不交稅,他們的日子都那樣,沒有本質區別。
對於是否免稅,這些人並不是最敏感的,再說了,他們的組織性,也非常差,成不了什麼大事。這些人對於王琳的到來,是持歡迎態度的。
而真正對於收稅感到極為不滿的,恰恰的佔有大片土地的世家!更有高伯逸今年推行了新稅法,在兩淮地區“試點”因為他們之前都沒收過稅),將收稅方式從北魏孝文帝改革時的“按人頭收稅”,改為“按土地收稅”。
這也是齊國人力充足後的必然選擇。現在這個時候,記錄在官府冊子上的戶口,已經有幾百萬戶,平均算下來,兩千萬人是有的,人力不足早就不是什麼問題了。
與之相反的是,土地不夠分配的矛盾已經日益尖銳。
佔據大片田地的兩淮世家徹底不幹了!直接暗地裡策動民亂!如果齊國試點的這種稅法,他們會損失數目巨大的財富。
當初為了圈地,這些世家都是把荒地報為良田,如果不報,荒地就會被官府收回,然後重新分配給沒有土地的佃戶。這也是均田制的重要內容。
如今,要以田地為標杆收稅,那麼,那些實際上是荒地,但被世家報為良田的土地,也是一樣要收稅的。
這些人被新稅法坑到吐血,他們能不反抗麼?
相反,家裡子弟眾多,田地卻不夠的自耕農,卻是大大的減輕了負擔。實際上,王琳到了壽陽之後,就受到了父老鄉親們的熱烈歡迎。
只不過當地的大戶人家,一個人都沒去接風,不歡迎他,不看好他的態度已然十分明顯。
民亂開始蔓延的時候,王琳就已經在做積極準備。等高伯逸的政令下達後,他就帶著大軍,水陸並進,還未成氣候的叛軍,一個能打的都沒有,都是一觸即潰。
王琳所到一處,就會按照高伯逸秘密交代的任務,將當地所有大戶人家集中起來,互相檢舉,被查實後,檢舉他人成功並且沒有被人檢舉的,才能安然脫罪。
其餘的人,都要送到鄴城軟禁,等審清楚之後,就會送他們回兩淮!
只不過,當這些人再回到兩淮故土的時候,是怎樣一副光景,可就難說了。
快刀斬亂麻!高洋發明的招數,高伯逸用得出神入化,不到一個月時間,兩淮民亂被王琳平定,當地世家死傷慘重,不少人暗地裡日夜咒罵王琳和高伯逸不得好死,卻也拿這兩人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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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好是新年,高伯逸命王琳帶著需要審理的囚犯,帶著小部分精銳,前來鄴城述職。之所以讓王琳帶著軍隊進京,只是擔心他在路上被世家的人謀害而已。
……
臨近新年,鄴南城的某個僻靜小院裡,卻是格外冷清。比起草原冬天的嚴寒,鄴城算得上是“四季如春”。
突厥公主阿史那玉茲半年前生下一女,因為不到兩個月,整個人面板就白若冰霜,因此得名為“雪”。至於是叫宇文雪,還是叫阿史那雪兒,阿史那玉茲還沒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