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納為什麼站出來了?因為他不得不站出來。
高伯逸的那番話,不同的人,解讀也不一樣。如果你天真爛漫,被人賣了也替人數錢的話,自然也能認為那番話是誇耀。
只不過,在陸納等人看來,高伯逸的話雖然客氣,卻是綿裡藏針,不僅暗示實力,而且隱隱帶著壓迫。
高伯逸說他重任在身,不比從前,這是暗示他現在在齊國已經隻手遮天,呼風喚雨,確實是“不比從前”。
他又說多謝王琳等人鎮守荊襄,實際上則是告誡王琳和麾下眾將,你們現在時刻都受到周國的威脅,不要以為穩如泰山!
綜合高伯逸這番話,實際上就是不動聲色的敲打王琳和他手下這些人,要“識時務”,雖然他高伯逸今日到這裡是“客人”,但對於北齊來說,他是主人,王琳這些人才是地地道道的“客人”。
至少現在是這樣。
王琳作為大佬,如果直接找高伯逸問,那就太掉逼格了!所以這話只能由陸納來問。
“陸長史?此事你是從何得知的?”
高伯逸突然板著臉問道,其翻臉之快,不亞於翻書,這本事就是跟高洋比,也不輸多少。一時間,居然讓陸納這位刀疤臉漢子有些錯愣。
“呃……現在不是到處都在傳嘛,我也是道聽途說的。”
陸納噁心得幾乎想上去給高伯逸一拳。
要知道,高伯逸寫給王琳的信,陸納可是第一個看的人,甚至還在王琳之前!這也是王琳對他的絕對信任。
其中將淮南作為王琳及麾下大軍的棲身之所,乃是白紙黑字擺在王琳書房桌案上的東西。高伯逸這個無恥之徒,居然敢信口雌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人至賤則無敵什麼的,陸納是不知道,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此刻產生這樣的錯覺。
“唉,俗語有云:三人成虎。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吶!”
高伯逸裝模作樣的嘆息道,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這下王琳也不得不站出來了,畢竟,陸納耍嘴皮子的水平,比高伯逸差了幾個數量級,再這麼下去,陸納只怕要拔刀砍人了。
“賢弟,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你倒是說說,這事到底有幾分可信?”
王琳溫言試探道:“齊國中樞,確有此意麼?”
他這話一出,剛才還在下面交頭接耳的眾人,就立刻安靜了下來。大廳裡連針尖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甚至安靜得讓人有些畏懼。
“本來呢,大哥跟麾下弟兄們都是兩淮出身,衣錦還鄉,誰不喜歡,對吧。我也一直有心成全大哥跟兄弟們,衣錦還鄉,光宗耀祖,風流快活。
只不過嘛,現在揚州怎麼說呢,那裡的錢,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大哥不貪財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兄弟不貪財我也知道,可是你們的手下呢,你們手下的手下呢?他們能跟你們一樣麼?
我不擔心各位,但是齊國的朝廷並不是我高伯逸一人的朝廷呀。此事,還要從長計議才是。
”
高伯逸像是不勝酒力一樣的擺擺手,說完就閉口不言了。
這種說話說一半的碧池,最該被人打死。王琳麾下將領沒有聽到高伯逸說的那些“不行啊”“沒辦法啊”之類的,他們只聽到了自己喜歡聽的事情。
淮南很有錢,很富庶!
那裡是自己的家鄉,有許多親朋故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