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秋日的夜裡,涼風習習,微微能感覺到一絲冬日的寒意。長壽縣外的漢江江面上,有一艘兩層樓的樓船,掛滿了紅色的燈籠,遠遠都能看到。
樓船的船艙裡,高伯逸正在跟侯瑱兩人對飲,因為等會就要赴約,所以兩人都沒有喝太多,而是在商議對策。
“大都督,此番,王琳真的會來麼?”
侯瑱設身處地的想想,他覺得如果自己是王琳,只怕不會赴約。但是,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你做不到的事情,不見得別人做不到。
“放心吧,稍等片刻就行,王琳是一定會來的。”
高伯逸慢悠悠的說道。
此次“和談”一旦能成,不亞於得到十萬雄兵!或者說,北齊西南邊境的局,就全部活了。
正如韋孝寬和梁士彥等人理解不了宇文邕的想法一樣,侯瑱這樣的人,也理解不了高伯逸的想法和高度。
有些人平時一點點小利,都要錙銖必較,好像被人佔了一文錢的便宜,心中就會像是割肉一般。
然而,當他們遇到大事的時候,卻小心翼翼,該出手的時候不敢出手,瞻前顧後。
此乃:爭小利忘命,幹大事惜身。
高伯逸就不是個幹大事惜身的人,尤其在現在這個時候,他從各方面推斷王琳會妥協。如果對方真的要“作死”,那就只能怪自己眼瞎了。
成功的路上,到處都是風險。
正當高伯逸沉思之時,竹竿急急忙忙的下了船艙道:“主公,王琳的長史陸納來了,人就在船上。要把人引進來麼?”
“不必了,我親自去吧。”
高伯逸來到船艙外,就看到臉上有道刀疤的陸納,雙臂抱著一把劍。見到他來之後,將劍遞給高伯逸道:“此乃我家主公佩劍,見劍如見人。高都督若是要去,請隨我來。”
陸納一身豪氣,說話亦是不客氣,眼睛直直的盯著高伯逸,如同猛虎伺機吞人。
“帶路!”
高伯逸就說了兩個字,然後毫不畏懼的跟陸納對視。
兩人相持了一會,陸納這才微微點頭道:“高都督果然是豪爽之人。”
他走在前面,高伯逸跟在後面。侯瑱雖然十分不自在,然而卻緊緊的跟在兩人身後,心中忐忑。
要說剛才他還有點自信,沒想到這個陸納如此無禮。
更沒有想到,高伯逸居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這到底是什麼鬼?
一時間,侯瑱有種當初被侯景俘虜,去見侯景的那種感覺。當然,王琳的名聲比侯景好多了,然而,王琳名聲雖然不錯,可他的那些手下,卻並不是這樣。
當初在王僧辯手下的時候,王琳攻破建康城,管不住麾下那些兄弟搶劫,那回可真是撈了個夠本。
侯瑱可是對王琳麾下的人馬如何“辦事”,有深切體會的。
三人一同上了小船,在侯瑱看來,這條船就像是划向地府一般,他的心跳一直很劇烈,表面上卻又是強壓住內心的恐懼,所以整個人的表情,在船上燈籠的照耀下,顯得非常死板。
如同便秘了十多天的人一樣。
“侯將軍請安心便是,天下人都說世間的忠義之輩,非王琳莫屬。我們去王將軍的船上,實際上卻是比地上還安全。
對吧,陸長史。”
高伯逸忍不住揶揄了陸納一句。
“世人都說高都督巧舌如簧,死的也可以說成活的。難道此番還擔心我們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