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您要帶蕭詧上路?”
楚王府的書房裡,李德林一臉驚詫的問道。
他實在是沒料到,蕭詧這廝,已經被眾人遺忘,高伯逸居然能想起這個人來。只能說,高伯逸這個人做事,確實是出人意表。
“沒錯,我是要和蕭詧一起上路,然後派人送他去弘農城。”
高伯逸一邊端著油燈看牆上的地圖,一邊微微點頭說道。他派人將蕭詧送到長安,自然是有深刻內涵的,絕非是拍腦袋的決定。
果然,李德林沒想通裡面的關節,他迷惑不解的問:“主公這是為了拉攏誰?還是給宇文邕添堵?
主公,恕在下直言,宇文邕未必會把蕭詧當回事。畢竟,現在荊襄在王琳手裡,而不是在蕭詧手裡。”
李德林說得不無道理,只不過,這只是表面上看。
畢竟,不知道內情的人,只能看到宇文邕這一層。而宇文邕是個帝王,算計得非常精準,高伯逸的算盤,只怕是瞞不過對方。
可以說,高伯逸這次,是丟了個辣雞給宇文邕,而宇文邕,只怕也會順手將蕭詧丟哪個角落裡,眼不見,心不煩。
所以說到頭了,這事不白忙活了麼?
“如果說蕭詧不是蕭詧的話,那麼確實是這樣。”
高伯逸轉過身,笑著將油燈遞給李德林說道:“只不過,蕭詧還有個身份,那便是王琳的大仇人!”
王琳?
李德林這才回過神來。
好多事情看起來複雜,但只有明眼人稍微提點一下,像李德林這樣的人精,很容易猜透其中的關巧。
“主公是說,如果我們依然將蕭詧當做座上賓,那麼王琳得知了以後,心中難免會不舒服,是麼?”
這當然是一個原因,然而卻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高伯逸很清楚,王琳此人不但心胸開闊,能跟他手下那些跑船的弟兄們打成一片,而且還是個不拘小節之人。
哪怕是真的仇人,王琳也未必會揪著不放。
王琳不能接受蕭詧的唯一原因,是因為蕭詧是蕭繹身死的罪魁禍首。
而王琳現在打著的旗號,是收復建康,以梁國最後的忠臣自居。而蕭詧,顯然不是梁國的忠良,而是引狼入室的賤人。
如果王琳跟蕭詧和解,那他麾下的人會怎麼看?他的人設就崩塌了啊。
這對於王琳來說,是不可承受的重量。
高伯逸派人將蕭詧送到北周,那麼,宇文邕必然要庇護蕭詧。這樣,王琳就直接站在了北周的對立面,斷然沒有投靠北周的道理了。
然而,王琳所在的荊襄之地,在後世都叫n省通衢,十足的四戰之地。
他現在已經失去跟北周媾和的籌碼,那麼就會再也沒辦法平衡掉北齊這邊的壓力。因為南陳的陳家,也是王琳的大仇人。
王琳也是沒辦法跟陳蒨合作的。
所以,蕭詧這一枚棋子,甩出去之後,就是將王琳所有的退路都斷掉了。
那麼,為什麼不把蕭詧的一家老小都送去北周呢?
因為萬一中的萬一,王琳跟高伯逸翻臉了,那麼高都督還可以用蕭詧的兒子蕭巋為旗幟,打著“復國”的口號,派兵去攻伐荊襄之地。
這就叫“師出有名”。
雖然這樣的可能性非常小,但高伯逸已然是留了一手。
當高伯逸將這些解釋給李德林聽的時候,這位曾經號稱是“北齊神童”的年輕人,也是自嘆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