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人懶惰而富有好奇心,最喜歡打聽各種各樣的事情。本來,神策軍要南下荊襄,只是個傳聞而已,只是最近,這個傳聞,被各種小道訊息所證實了。
最明顯的一個跡象就是,一向訓練勤勉的神策軍,居然放假三日!
每個人都必須要回家跟家人見個面,不許逗留軍營,連值守的人都不曾留下。這一點令人非常疑惑。
一般軍隊這麼做的時候,都是大軍要出征遠方,估計很久才會回到鄴城,所以讓將士們跟家人告別,以免長久不見面,都不記得父母兄弟長什麼樣子了。
至於剛剛娶親的,結婚無子的,有老相好還沒辦事的,都要趁著這個機會,該幹嘛幹嘛。
所以鄴城裡就在傳言,這次高伯逸並不會去洛陽,而是會去襄陽。至於去襄陽做什麼,不得而知。
這訊息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像是有些“內幕人士”在說,再加上神策軍的怪異舉動,令人不得不信服。
在楊愔等人的強烈反對下,高浚終究是沒有被定為代管鄴城城防的都督,而是由皮景和來擔任。
皮景和是漢人,又是出自高歡霸府,資格足夠,能力又是以善於防守而著稱,因此各方對他走馬上任,都沒有提出什麼異議。
這天夜裡,皮景和在看高伯逸“寫的”那本《三國演義》,正好看到“司馬懿假痴不癲賺曹爽”這一章。
他心中若有所思,將書合上以後,端坐於油燈前良久無語。
現實,往往就是歷史的再重複,而人們能從歷史中得到的教訓,就是得不到教訓。一幕又一幕熟悉的套路在上演,直教人扼腕嘆息。
“唉!”
皮景和又是一聲長嘆,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可以擔任鄴城都督呢?高家的人蠢蠢欲動,是要搞事情啊。高伯逸現在做的,還不明顯麼?
為什麼有的人就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呢?
皮景和本來是有些同情高歡的那些子嗣們,現在看來,似乎對方的“覺悟”,比他要高些,這也很好理解就是了。
本來是可以當皇子,皇叔,甚至是皇帝的。現在,即將成為人家砧板上的魚肉,換成是你,哪怕不能反抗,難道不掙扎一下?
“阿郎,外面有人找您,說是您的舊友。”
書房門外傳來老僕的聲音。
舊友?
皮景和麵部微微有些抽搐。舊友會快到子夜了來尋訪麼?是已經死了的“舊友”吧!
“把人請進來吧。”
皮景和無力的擺擺手,他已經猜到來的人是誰了。
不一會,“舊友”進來了,不出皮景和所料,正是永安王高浚。
雖然叫“永安王”永安是一個地名),但皮景和覺得高浚一點都不安分,甚至很是“活躍”。
大概是高歡的子嗣,現在成氣候的不多,年紀最長的,就是高浚。他不站出來,也確實沒人能站出來了。
在趙彥深面前,高浚穿得稀爛,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除了掩人耳目外,也有向趙彥深哭訴搏同情的成分在裡面。
但是這一套,很明顯是不能用在皮景和身上。武人是很講求實際的,而且他們很看不起那些軟弱的人。這也是為什麼高伯逸明明是逆臣,卻很得軍心的原因。
這個年代的武人,是不關注你出身如何,長相如何,身材如何。甚至你個人武力如何,他們都不會特別在意。
戰場上,一人敵練到頂級,能發揮的作用也很有限。
他們唯一在意的事情,只是你能不能帶著他們打勝仗!
能打勝仗,那麼你就是厲害的,你就有無上的榮耀,甚至於……那個位置,也可以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