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鄴城皇宮開朝會的地方叫太極殿。至於北周朝臣們開會的場所,已經被宇文邕給拆了,目的就是為了顯示他“變革的決心”。
他在宮中選擇了一處靶場,並將其命名為“演武堂”,並誓言,不滅北齊,就不修朝會的朝堂,以記住這個恥辱。
宇文邕時時刻刻想著修“武德”,北周武備,在滅佛和突厥聯姻的幫助下,迅速膨脹。
這天,空曠的演武堂內,新一輪“宿衛”,也就是輪換的府兵軍官,齊聚靶場射箭。宇文邕帶著齊王宇文憲和竇毅兩人,在邊上觀摩。
“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宇文邕假模假樣的揹著手吟詩半闕,然後指著靶場上的箭靶問宇文憲道:“齊王,要不要試試身手?”
宇文憲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道:“皇兄,臣弟昨夜沒有休息好,可否改日?”
沒有休息好?是那匹“烈馬突厥”太猛了,難以招架麼?
同樣沒有“休息好”的竇毅瞥了宇文憲一眼,有種感同身受的敬畏之心。
“噢?沒休息好?”
宇文邕的語氣很奇怪,不過他似乎並未繼續深究這些事,而是仰頭看著天上並不熾烈的太陽說道:“今年,朕想開疆拓土,如今也是時候了。你們說,這仗,要怎麼打才好?”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宇文憲,似乎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勳國公韋孝寬)智謀出眾,尤善戰略,不如讓請他入宮商議。”
宇文憲拱手對宇文邕說道。
“誒?那倒是不必,朕也不過隨便說說罷了,哈哈哈哈哈哈。”
宇文邕笑了一陣,隨即毫不在意的說道:“今日也沒有外人在,你們都是朕的親眷股肱,有什麼事情,可以暢所欲言嘛。”
皇帝說“暢所欲言”,那絕不意味著你可以隨便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暢所欲言的是他,而不是當臣子的你!
這個時候,不僅要小心回答,更是不能太過於迴避,說話太“假”。如今宇文邕權威日盛,絕不是個可以隨便糊弄的帝王。
“皇兄,臣弟覺得……如今兵戈已修,正是入蜀地平定內亂的時候。
等蜀地安定後,從漢中南下入荊襄此為第一路兵馬,從潼關出洛陽此為第二路兵馬,從蒲坂出平陽,此為第三路兵馬。
前兩路乃是佯攻,吸引齊軍主力前往。而出蒲坂城的那一路,則是我軍主力。只要破晉陽,則齊國必亡。此時並非是伐齊之時,還望皇兄三思。”
宇文憲後退一步,躬下身一邊行禮一邊把這番話說完,等他話音剛落,抬起頭髮現宇文邕的臉色就如同鍋底一般黑!
“哼,娶了個王妃,倒是膽子越來越小了,跟糧倉裡的老鼠一樣!”
宇文邕冷哼一聲,甩了一下袖子,也不理宇文憲跟竇毅二人,就直接揚長而去!
等宇文邕走後,竇毅才苦著臉拍拍宇文憲的肩膀道:“你明知道陛下躊躇滿志的,又何必潑冷水呢?他想打哪裡,你難道看不出來?”
“皇兄一直都想打洛陽,然後定都洛陽,這我當然知道。”
宇文憲長嘆一聲。知道是一回事,要不要說實話說真話,則是另外一回事。沒聽過那句話麼,真相和真話,往往是最難讓人相信的。
因為每個人的自信與人格,都來自不斷強化的自我塑造,也就是堅信自己是好的,自己是正確的。然而有時候真相又是那麼的殘酷和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