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天黑得晚,此刻已然晚霞漫天,看起來如同火燒一般。楊約陪著婁昭君,在晉陽宮的一處十分通暢的迴廊處納涼,觀看天邊橘色霞光。
“楊約啊,今天這天怎麼黑得這樣早啊?你扶哀家起來。”
坐在木製輪椅上的婁昭君,看起來跟普通的糟老太婆已經沒有任何區別,唯一不同的是她身上穿著的襦裙很是華美,然而也就僅此而已了。
“天已經黑了,奴扶太后進寢宮休息吧。”
楊約溫和的說道,語氣淡然而殷勤。如果此刻還有其他人在,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現在天色還很亮,婁昭君居然說天已經黑了,而楊約也像是自己也看不見一般,睜眼說瞎話!
“再待一會吧,哀家覺得自己這身子骨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唉!”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婁昭君雖然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幾乎於瞎子,但她的眼睛越來越差,似乎並不需要怎麼細想就能感覺得出來。
雄獅老的時候,也不能向外界露出疲態,不然的話,你的敵人會將你當做獵物,你的同黨會將你拋棄,因為你已經無法再保護他們。
婁昭君現在明明知道自己身體已經不行了,她卻依然像個巨人一樣挺立著不倒下!再說,她也沒有地方可以倒下,除了死!
“唉,哀家的幾個兒子,一個比一個不省心,都老了也不能讓哀家享享清福。楊約啊,還是你好,一直陪著哀家。
哀家想收你做義子,你覺得如何?”
婁昭君並沒有讓楊約推她進寢宮,而是問了一個很是忌諱的問題。
一家之中,只聽說有男主人收義子的,那還是在子嗣不繼的情況下才採取的“權宜之計”,類似於考察。
一旦覺得考察合適了,那麼就會將其過繼在自己名下,類似於“轉正”,那時候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在禮法上卻是真正的父子關係了。
然而,家中女主人收義子的情況,在歷史上少之又少,見之青史的幾乎絕跡!
一聽到這話,楊約直接跪在地上磕頭道:“奴只想一直服侍太后,不作他想。哪怕是當太后的義子,對奴來說也一點意思都沒有!太后對我恩重如山,難以為報,奴才不要當個什麼義子呢!”
楊約這話說得理所當然,婁昭君本身也只是有此一問,於是輕輕拍腦袋道:“瞧哀家糊塗的,此事就作罷吧。
哀家時日無多,若是哀家哪天不在了,你有什麼打算麼?”
婁昭君隨意問道,語氣很是放鬆。
“奴哪裡也不去,唯有給太后守靈到不能守的那一天。”
楊約沒有說什麼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之類的話,漢武帝后群臣們見皇帝都高呼萬歲,可哪個皇帝又能活過千歲的?都不過是些自欺欺人的把戲罷了。
聽到這話,婁昭君深沉一嘆道:“如此也好。”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卻是讓心思敏感的楊約莫名感覺背後發涼。
……
宇文憲執意要親率運糧隊當“誘餌”,讓韓雄帶著不多的援兵來解圍,這種打仗不要命的姿態,讓他一時間也有些敬佩,更有些憂慮。
宇文憲成長的空間太大了,他還不能死,至少不能如此輕易的死在邊疆。如果他死了,將來周國無人能對抗高伯逸。現在周國的名將名帥,都太老了。
高伯逸完全可以悶頭髮展十年,然後熬死這些人!
唯獨宇文憲比高伯逸要小,他不怕跟時間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