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跟元仲華見面,都是在一種“逼不得已”的境況下進行的,基本上就是如果不見面就會死的那種。唯獨這次,高伯逸有了選擇的餘地。
他選擇的是直面對方,不再回避,哪怕他其實是可以裝死的。
天平寺內的某間禪房裡,一身素服的元仲華,如同正在狩獵的母狼一般,死死的盯著高伯逸的眼睛,很久都沒有說一句話。
“你不記得答應過我什麼嗎?”
很久之後,元仲華才開口問道。
她的聲音是沙啞的,想來眼淚都哭幹了。
“記得,只是人確實不是我殺的,我也沒有違背承諾。”
高伯逸坦然說道。
“但是魚贊是你養的狗啊!”
“狗也未必時時刻刻會聽主人的話不是麼?”
高伯逸搖搖頭說道,間接承認了是魚贊殺了高孝琬。公開場合,當然不能說這件事是魚贊做的,然而私下裡,需要開誠佈公的時候,他還是不介意坦誠一點。
要知道,檯面上的規則,跟檯面下的規則,始終是不太一樣的。
“我明白了。”
元仲華長嘆一聲,指了指他們面前桌案上的酒壺說道:“陪我喝一杯。”
她不等高伯逸回答,就自己倒酒,自顧自的一飲而盡,又給高伯逸倒了一杯。
某人就像是雕塑一般,動也不動。
“高大都督,哦,現在是楚王了,居然如此膽小,可是擔心酒裡面有毒?”
元仲華面露譏諷問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確實是有毒的,所以我不能喝。”
高伯逸微微點頭道。
“你!”
元仲華大驚,今日她就是打算拖著高伯逸一起死的,沒想到對方居然識破酒裡有毒。
“你貴人多忘事,大概是不記得,這個酒壺,其實是有一對的,並不只有互相你這裡才有。
當年高澄嫉妒李祖娥容姿勝你一分,內心暗恨高洋暴殄天物。所以高洋有什麼好東西賞賜給李祖娥,他都會截留下來送給你,包括……這個酒壺。可惜高澄並不知道這個酒壺其實有一對,另一隻現在就在李祖娥那裡。”
高伯逸慢悠悠的將酒壺拿起來,指著壺柄處一個不起眼的凸起說道:“這個按下去,酒壺裡面的酒就會換掉,其實是裡面有一個旋轉的機關,裝有兩種酒。
當然,說了你也不懂。不過你肯定知道,按下去酒就換掉,然後倒出來的是毒酒。你是前朝公主,弄到無色無味的毒藥並非難事不是麼?”
聽了高伯逸的話,元仲華俏臉煞白,她本來就面板白皙,現在更是透出一種毫無人色的慘白,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
高伯逸走了過去,給元仲華又倒了一杯酒,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將酒灌到對方嘴裡,然後哈哈大笑!
“咳咳咳咳咳!”
元仲華拼命的咳嗽,想把酒咳出來,然而無論她怎麼弄,剛才灌進去的酒似乎已經吞到肚子裡,從嘴到喉嚨裡都是美酒芬芳的氣息。
高伯逸退回自己的位置,好整以暇的看著元仲華在一旁折騰,笑而不語。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元仲華似乎也察覺出不對勁來,因為……她現在還活著!
“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是想怎麼毒死我,我就怎麼把它轉回來,一個道理。你應該慶幸的是這個壺裡轉動的機關不是死的。如果它只能轉一次,你這次死定了。”
這是宮裡常見的“陰陽壺”,壺裡面其實還有一對兩個的小壺,可以根據機關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