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高德政,當年於在下有恩。”
靖德宮很大,劉桃之一邊在前面走,一邊不回頭的跟高伯逸輕聲說話,就像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一般。
劉桃之這話的意思很明白:我不會害你。
“嗯,劉公乃是長輩。”
高伯逸不動聲色的說了一句。
“陛下多疑,今日你若忤逆他,恐有性命之憂。他給你的權力越多,就會越多疑。你父高德政,曾經也是很受陛下信任的。那高嶽善於用兵,為人謙和,也是猝然暴死。
其間緣故,你要好好思量。你心中的是非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心中的是非,明白麼?”
劉桃之帶著高伯逸來到小小的寢宮前,指著關著的小門道:“我就送你到這,等會你也從這裡出來,我就在此等著你。”
他那平靜如古井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來,不過高伯逸知道,劉桃之提醒自己是出於情分,但他絕對會完完整整的執行高洋交代的任務。
高伯逸瞥了自己腰間的白雲劍一眼,瞬間瞭然。
若是等會不能讓高洋滿意,估計就要靠這把劍來打敗劉桃之,若是打贏了,大概能苟活下去,然而權勢和現在獲得的,就想都不要想了。
“謝劉公提點。”
高伯逸拱手行禮道。
“去吧,莫要讓陛下失望。”
劉桃之把“失望”二字咬得重重的,拍了拍高伯逸的肩膀,轉身就走了。
……
長安東城韋府書房裡,楊堅與韋孝寬二人下象棋對弈,一邊下棋,一邊商議國事。城內年味漸濃,只是普通人的新年,跟他們這些肉食者是無關的。
若是成長壯大,他們的每一天都是過年。
若是江河日下,則惶惶不可終日,過年也無甚滋味。
“陛下有取洛陽之心麼?”
韋孝寬拱了一步卒子,沉吟片刻問道。
“確實如此。”
楊堅也拱了一步卒子,目前棋盤上韋孝寬稍佔優勢,他卻也不是沒有機會。總之局面比較焦灼。
“若是從軍略上說,此舉乃是下下之策!”
韋孝寬毫不客氣的說道:“不若修生養息幾年,繼續攻打平陽一線,拔掉平陽山西臨汾),以汾水關為邊界。
到時,一旦晉陽有事,可以派奇兵突襲鼠雀谷,一舉攻克晉陽!
晉陽一破,齊國便是冢中枯骨而已。”
平陽是晉陽在鼠雀谷外的前哨據點,本身也是大城,地位類似於的蒲坂城於長安。汾水關在平陽以北在鼠雀谷以南,扼守著鼠雀谷的入口。
而從鼠雀谷南面入口進入,北面出來之後,就直面晉陽!
因此鼠雀谷雖然是很窄很險要的小道,卻並非是什麼暗道,乃是從西面攻略晉陽的必經之路。
也就是說,北周要攻略晉陽,要先把鼠雀谷以南臨汾盆地的北齊勢力連根拔起,然後等待機會,等晉陽防衛空虛的時候,一舉攻克晉陽。
這個難度不是一般的大,甚至在三年五年當中都難以分出勝負來。
“六鎮鮮卑,視晉陽為大本營。若是以晉陽為目標,對方勢必拼死反抗。同仇敵愾之下,我們勝算太低了。”
楊堅感慨的說道。
他不是很懂軍略,但是他很明白人心。
攻打鄴城,北齊的核心軍事力量六鎮鮮卑軍戶,他們都會有所保留,未必盡全力。因為鄴城是河北漢人世家的精華之地,人文薈萃之地。
與六鎮起家的軍戶們關係不大,他們不會有切膚之痛。
而攻打晉陽,你是在掏六鎮鮮卑的老巢!鮮卑軍戶絕對會人人上戰場,全民皆兵跟你拼命!
如果高伯逸在此地,一定會對楊堅大為歎服!因為歷史上哪怕高瑋胡搞亂搞,蘭陵王和斛律光都殺了,到最後周軍攻打晉陽的時候,都差點被晉陽鮮卑軍戶們反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