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來找你,是想找你借幾個打造兵器的老師傅。當初你我剛認識的時候,我就見識到你府上有一批這樣的工匠,還打造出了犀利的短弩。
可否借幾個人給我用一下?
對了,你手下的秦方太,心思太多,並不是很適合你。但是人才難得,我想讓他進渤海長公主府裡做事,你覺得如何?”
高伯逸這次來就是找高長恭要人的。很早以前他就注意到高澄府里人才濟濟,像是楊愔他們也是出自高澄手下,這些人當然可以跟著高洋自謀生路。
但府上其他人,比如侍衛,工匠,門客等等,門路就不是很好了。高伯逸覺得找高長恭要幾個人來做事,一點問題都沒有。
畢竟,他現在已經是安陽王,北齊數得上號的異姓王,用權勢熏天來形容也不為過。這點面子,高長恭還是會給的。
果然,高長恭點點頭道:“工匠好說,本來在府裡就沒有什麼地位。至於秦方太麼,我也覺得他主意太多,和我想法常常相悖,以後就跟著兄長吧,這樣如何?”
他對這些事情向來都是不甚關注,注意力從來都在戰場上。
“此次回來,太子就暴死,只感覺多事之秋已經來臨,我輩身處鄴城漩渦,當真是進退兩難。”
高長恭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與從前追風少年的做派大不一樣。這兩年時間不長,發生的事情倒是挺多的,一時間他也成長了不少。
雖然是那種被動的成長,被現實逼迫的成長。
很多事情,高長恭平日裡只是不說而已。
太子之死,長山王高演嫌疑最大,段氏說不定只是操刀之人。作為高澄的後裔,高長恭的立場還真的很尷尬。
高演即位還是高洋的兒子即位,對自己來說都沒有損失,或者說無關緊要。到底要怎麼選擇?最好選的往往就是最難選的,君不見後世那些漂亮妹子挑男友都挑花了眼?
也正因為這樣,他既不可能被高洋完全信任,又不會被某些蠢蠢欲動的勢力視為心腹。夾在中間,以高長恭如今的與閱歷與城府來說,真是太難了。
“你覺得難,是因為你把自己當做是高家的子弟,而沒有將自己視為國家的臣子。
作為臣子,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難道你忘了臣子的本分麼?”
高伯逸一句話,讓高長恭如夢方醒。
自高歡時代開始,高家皇族就有個很嚴重的通病,那就是心中“只有家,沒有國”。這種思想一直延續到北齊滅亡。
或者說這不是北齊的通病,而是南北朝時期的各個朝代,都是如此。
皇室成員如果沒當官,心裡想著家族自然是無礙。但如果身居高位,想著的卻是家中的地位而不是國家的發展,那就很有問題了。
現在的皇帝是高洋,高長恭應該想的,難道不是怎麼為國出力麼?
高洋退位之後無論是不是死了),應該即位的,自然是高洋的兒子,高長恭應該效忠的,也自然是新君主,這又有什麼值得猶豫的呢?
正因為高歡以來到現在,高家不講究父傳子、家天下,兄終弟及似乎也被人接受,這剛理倫常,才會變得混亂不堪,以至於國家動盪。
高長恭現在會感慨,會迷茫,其實就是高家無關緊要之人,對於誰當皇帝的態度,也是隨意跟迷茫的。
這也是高洋寧可絕對信任高伯逸這個“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兄弟侄子的最深層次原因。只有那種新君上位就會掉腦袋甚至死全家的人,才會拼了命的去阻止新君上位。
毫無疑問,高伯逸就是這樣的人,所以高洋願意將禁軍兵權交給他。至於高伯逸有什麼野心,將來會不會留下禍患,這已經不是高洋能控制的了。
只要高洋不死,那麼高伯逸就會被死死的按在禁軍大將的位置上動彈不得。所謂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一代人就想著將來千秋萬代,那是不現實的。
“義兄教訓得是,長恭謹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