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以前,關中氣候溫暖溼潤,每到晚春,雨水延綿不斷。
唐詩有云: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渭城就在今天的咸陽附近,可見長安當時的氣候是非常溼潤的。
窗外傳來雨滴聲,宇文泰躺在床上,面色形如枯槁。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些“裝病”的成分,那此刻就不是“裝病”而是真的要到油盡燈枯了。
“叔父,四郎回來了。”
宇文護在宇文泰耳邊低聲說道。
自從聽到荊襄之地丟失,西魏南部邊軍慘敗的訊息後,宇文泰一病不起,時常嘔血,已經多次給宇文護交代後事了。
“讓他進來吧。”
宇文泰招招手,讓跪在門外的宇文邕進門。
宇文護對宇文邕點點頭,走出去關上門,留下宇文泰父子二人密談。
這很可能是二人最後一次談話了。
“為父近日都頗為自責,悔不當初。
當初若是聽你建議,召回權景宣,用韋孝寬鎮荊襄,斷然不會有此慘敗。”
荊襄之敗,是西魏自當年與高歡邙山大戰慘敗後最嚴重的一次失利。
損失的軍隊不多,但曾經佔據的地利已經完全化為烏有。
而且高伯逸還將王琳弄到襄陽當看門狗!
對於北齊來說,襄陽只是無關痛癢的邊陲之地,但對於王琳和他掌控的漢梁而言,襄陽就是首都,是安身立命的核心之地。
王琳會拿命去守襄陽,因為他再也找不到比這裡更適合作為國都的地方了。
高伯逸留下的這個雷,讓宇文泰一想起就後悔得想死,要是夢中能殺人,高伯逸估計都被他殺了幾百次了!
“聽說你去跟那高伯逸見了一面?他怎麼樣?”
宇文泰沉聲問道。
“人中龍鳳,齊國翹楚,遠勝我輩。”
宇文邕拱手行禮道:“據孩兒調查,此人戰前戰後的安排佈置,密不透風,滴水不漏。
荊襄之地…暫時沒有可能拿回來了。”
高伯逸明明可以拿到襄陽,卻直接讓給王琳,這裡面的道道,就是新手和大師的區別。
就算是宇文邕,也沒有完全看透裡面的關節。
“高伯逸善於謀事,更善於謀身!
留著王琳,高洋就捨不得鳥盡弓藏,王琳就得盡心盡力的維持荊襄的局面,我們就沒辦法用更高的條件收買王琳。
高明啊!他真是個二十不到的毛頭小子?”
宇文泰感慨的問道。
這話說得宇文邕面色尷尬,他只好實話實說道:“二十不到是真,但誰敢當他是毛頭小子?此人手段神鬼莫測,老謀深算之輩亦是不如。”
宇文泰微微點頭,宇文邕這趟沒白跑,對這高伯逸很重視,這就對了。
“兒臣曾經拉攏他…”
宇文邕還未說完,宇文泰就狠狠握住他的手,激動的問道:“怎樣?他有沒有動心?他不看好我魏國?”
“呃,那高伯逸說,父親大人大概不久就要廢魏而建新國,還說以父親建天子六軍和八柱國的情況看,新國的國號,肯定是周。
大亂將至,他不想來長安躺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