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夜,高伯逸和高長恭在家中竹亭裡對飲,氣氛有些沉悶。
倒不是說高伯逸準備的飯菜不好,而是兩人都比較擔心南面的戰局。
陳霸先一舉幹掉王僧辯,出乎所有人意料,當然,這裡面不包括高伯逸。
“還是伯毅兄看得通透啊!平原郡王有些輕敵了!”
高長恭聽了高伯逸的見解以後,非常認同。
時移世易,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此時的陳霸先,已經不是當初段韶的手下敗將了。
現在陳霸先手裡的十萬虎賁,也不是當初那點蝦兵蟹將了。
“對了,你什麼時候成婚?”
“快了,到時候一定要來喝一杯喜酒。不過我估計婚期要推遲。”
高伯逸眼中寒光一閃,隨即隱沒不見。
“是要出征淮南麼?”
“出征倒是未必,不過去一次是必然的。”
西魏那邊高伯逸在暗暗佈局,派遣了很多密諜潛伏。而南梁這塊還是空白,張晏之招募的許多新密諜,這次最好都派去淮南淮北潛伏起來。
利用戰亂,人員流動大,機會正好,不會引人注目。
事關機密,高長恭閉口不問了。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口風不嚴的時候,往往會害死對方。
“這次洛陽伏擊楊忠雖然大勝,但無辜百姓死了不少。你走了以後,安民的善後是我和王峻將軍做的,真是慘啊。”
高長恭心有餘悸的說道。
能不慘嘛,當時慌不擇路的西魏騎兵雖然下了馬,但還是有很多人並未死去甚至沒受傷,他們在洛陽四處流竄,犯下的罪行簡直是罄竹難書。
王峻剿滅了半個月才算全部肅清。當時真是按人頭來查點數目的!足足湊夠了三千多首級!
“如果亂世結束,就不再有這些事情了。魏國那邊難道都是壞人?不過各為其主而已,壞的是這個世道啊!”
高伯逸喝了口酒,舌頭都有點大了。
那些逃竄的西魏騎兵有罪麼?
他們本來無罪,但殺死無辜的平民,就變得有罪了。
只是他們這些人是故意要殺死那些平民的麼?
恐怕並不是這樣。
慌不擇路下,人為了求生,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那到底是誰錯了?
誰都沒錯,錯的是分裂,錯的是這個時代!
好多事情淤積在心裡,平日裡戰戰兢兢的伺候高洋,臉上戴著厚重的面具,高伯逸有時候真是想對天怒吼。
但是這有什麼用呢?
其實並沒有什麼卵用,只是無奈的發洩。
這個時代有無數的理由去殺戮,卻很難找到一條真正的出路。有些人不想講道理,所以只能用刀去跟他們講道理。
但當你得到最強的刀之後,卻又可能成為最不講道理的人。
世事往往就是這樣複雜而殘酷。
“是啊,為了結束這亂世,幹了。”高伯逸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幹了!今日不醉無歸!”
兩人一杯杯喝酒,很快就東倒西歪。
高洋奸元仲華的事情,高長恭已經知道了。禮法上,元仲華就是他的母親。
高長恭更加明白,他們高澄一脈的處境,估計會比以前更差。只要高洋一天在臺上,就會是一直持續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