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半年前,穆白只想做個畫家,其他方面無慾無求,那麼他會欣然答應做丁國士的弟子。
丁國士是周國數一數二的大畫家,他的作品如行雲流水,讓人看著舒適和安寧,就算穆白有兩世經歷,他也必須承認能從丁國士那裡學到不少東西。
可是現在不行了,穆白已經鋪下了這麼大的攤子,也很想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已經沒辦法再回頭。
如今穆白如果成為了丁國士的弟子,那麼就等於完全綁在了丁國士的戰車上,現階段他是可以得到很多好處。
可是在以後,丁國士很可能會成為他的一道屏障。
況且他也不想過早地加入到國士之間的爭鬥中,因為他如今的力量還是太薄弱,在這樣的鬥爭中,只能淪為棋子。
結束了頒獎晚會,穆白本來想回去吃宵夜,卻被周國的工作人員,邀請去參加慶功宴。
周國的大學生畫家這回拿了一等獎,是個值得慶祝的成績。
穆白答應了下來,如果不參加就有點不近人情了。
晚宴上穆白忙得不可開交,周國的老師、學生、工作人員,都想來找穆白說兩句。
好在中途丁溪焉從組委會那邊過來,以找他單獨談談為由,把他解救了出來。
兩個人各拿著一杯酒,來到酒店的大陽臺上。
陽臺上也有桌椅,關上陽臺的門,吹著清涼的夜風,看著在雲中穿梭的月亮,聽著樓下傳來的夜蟲叫聲。
跟房間裡的熱鬧相比,這裡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穆白有些疲倦地坐在椅子上:“這樣的交流也太沒意思了。”
“對你來說沒什麼意思,”丁溪焉優雅地坐在穆白對面,她今天穿了件淺顏色的長裙,氣質如蘭。
頓了頓,丁溪焉又道:“你的《幸運女神》讓我刮目相看,畫中的人應該是你的小女朋友吧?”
“她一點都不小。”穆白笑著再次解釋道。
他記得之前也有人這麼形容過姬元潔,穆白也是這麼反駁的,畢竟自家的女朋友該大的地方都不小。
丁溪焉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又問:“晚上在臺上說的那番話,是你內心的想法?”
“那些話?”
“不願意拜我父親為師的那番話。”
“我從沒有說過不願意。”穆白斟酌了一下才道:“只是現在拜師不合適。”
丁溪焉收起笑容:“你這個年紀就有這樣的畫技,還經營了這麼大的產業,說你是天才一點兒都不過分,但是你想一輩子一直做商人?”
在這個世界,商人的地位遠沒有國士、學士這些人的地位高。
就算是最近幾年商人的地位有所提升,但是離學士,甚至是弘文館生員都還差了一截。
這也是為什麼商人會拿錢開道,全力供應家族的子弟攻讀,儘量考入弘文館的原因。
丁溪焉規勸道:“儘早進入弘文館才是正道。”
穆白卻笑道:“以後我會進入弘文館,我的志向也遠不是一個工作室能容得下的。
“但是飯要一口一口吃,現在正是我的事業在打根基的時候,這時候紮實一點,以後才能走得更穩。”
“有一個國士做你的靠山,你的志向豈不是更容易實現?”
穆白抿了口酒,對丁溪焉微笑道:“有些事總要自己去做,靠別人實現就沒意思了。”
丁溪焉看著穆白的眼睛:“我知道你的顧慮是什麼,你是怕攪入國士們的爭鬥中,可是你現在已經惹上了明鴻朗,而且還是你主動惹上的。”
“這不叫惹上!”穆白微笑道:“這是正義的反擊!明鴻朗在我眼裡只是個有權有勢,但已經開始腐朽的老頭子而已,沒什麼惹不惹的。”
丁溪焉嘆了口氣:“我真不知道你是無所無懼,還是少年人才有的天真。”
“一半一半吧。”穆白又抿了口酒:“當我不必在國士面前卑躬屈膝的時候,我會去向丁國士請教。
“如果那時候丁國士還願意收我為徒,我願意磕頭拜師。”
丁溪焉搖了搖頭,靠在椅背上:“哎,真是看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
雖然沒能招攬穆白,不過穆白顯然對他們父女是比較親近的,而且穆白似乎志向不小,以後說不準能成為一位國士。
那樣的話,他們父女倆會平添一份很大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