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一陣喧譁,這麼多人擠在廣場上,從早上開始就沒有一刻不喧譁的,宋隱醒過來沒多久就聽習慣了,只這次動靜太大,聽上去不像一般的爭吵更像是在鬧事,而且鬧事的人還很多。
宋隱和許凌風對視一眼,連忙抱著頂頂走出帳篷,就見廣場上帳篷連著帳篷,帳篷間的距離極小,很多地方甚至是緊緊相挨,就算是刻意留出來的“人行道”,寬也不過一米,至多兩人並行。
而現在,在如此密集的帳篷之間,所有能夠站人的空地上幾乎都擠滿了人,人們多則七八個少剛三五個聚在一起,男男女女,包括十四五歲的半大孩子,一個個聲音都很大,群情激奮。
亂哄哄中宋隱聽到有人說“就隔一條街,為什麼這邊的樓倒了,七里坡卻沒有事”,又有人說“真是怪了,安置我們老百姓的房子全部倒了,當官住的就不倒,老天爺也看人下菜”,稍遠一點還有人氣憤地喊“要真相,我們要真相”“憑什麼把我們關在閒陽,我們要離開”……
許凌風越聽越肅然,低聲對宋隱道:“要出大亂子了,我去七里坡看看情況,洛桑他們回來就不要再讓他們出去。”
他擠出去兩步又擠回來:“45分鐘後我沒有回來的話,你們都到老房子那邊等我,這個地方很可能不安全了。”
許凌風所料不差,他離開沒多久,災民們就開始往公路上彙集,一起走向七里坡。
宋隱抱著頂頂站在帳篷外面,看著一個又一個的災民從他面前經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人非常憤怒,有的人一臉豁出去的表情,更有幾個眼睛裡面跳動著瘋狂的光亮,一邊直一邊向旁邊呆站著的人發出邀請:“走吧哥們,不要再等了,再等下去我們全都死光了。”
不過更多的,還是面目呆滯、整個人都透著生無可戀的不顧一切——失去親人的痛苦,更加上對於未來的恐懼,讓他們就像一個個沉默的火藥桶,一點就著……
片刻過後,公路那邊有人高喊“我們要真相”“放我們離開”,人群跟在後面喊了幾句,宋隱還以為他們要一路喊著口號走向七里坡,沒想到喊聲很快就停止了,人們無聲地行徑在寒風中,上千人的隊伍發散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氣息……
宋隱呆呆看了一會兒,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對於這些災民他抱有深深的同情,卻無法感同身受,作為一個擁有異術的幸運兒,他有能力保護自己和家人,至少不會像這些人一樣,無助到絕望。
看著安靜下來的廣場,宋隱暗自嘆了口氣,轉過身正要返回帳篷,就聽到秦渭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宋老弟,上你家討茶喝來了。”
難得秦渭今天沒裹軍大衣,他中規中矩地地穿了一件黑色羽絨服,跟著宋隱進到帳篷,確定裡面沒人後,馬上遞給他一張紙:“你看看這個。”
這是一張影印件,上面有近百個人名,柏以恆洛桑赫然在其中,被人用紅筆勾了起來,宋隱不解地看向秦渭。
秦渭知道宋隱的秉性,也沒繞彎子:“這是今天凌晨的抓捕名單。”
宋隱很奇怪:“洛桑也在名單上?不對啊,沒人來抓他。”
秦渭:“那是因為他被韓少誠保下來了,但是韓少誠保的了他一次,卻不一定保的了下一次。”
宋隱更加奇怪了:“為什麼?”
“他也是血脈覺醒者,對吧?”
“可他的覺醒失敗了。”
“失敗的血脈覺醒也是血脈覺醒!”
“你的意思是就算失敗了,洛桑也有嫌疑?”
“對某些人來說,肯定是這樣的。而且,他不只有嫌疑,他還很有價值。”
宋隱沉默了。
他不是真的小白,他的情商或者有待提高,但智商肯定高於平均值,略略想一想就明白了:讓每個人都相信洛桑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是所有人都相信他的覺醒失敗了,但他腦子裡的那份傳承,價值不可估量,哪怕它其實並不完整。而一旦洛桑被當作血脈覺醒者抓進去,他的未來會是個什麼樣子?不說洛桑是阿涼拜託給他的,單隻這些日子風雨飄搖中的朝夕相處,就讓宋隱覺得自己不能冷漠坐視。
“現在怎麼辦?怎樣才能送他離開?”
“我可以安排,不過,有代價。”
“符篆?”
“對。四張,兩張安宅符,兩張護身符,都要三階。”
宋隱毫不猶豫地點頭:“成交。”